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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第三十七集)(10/10)

出真相,越来越多的人发出不平之鸣,吵闹声越来越大。

吕雉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死士都是吕冀的门客。打着替郭解报仇的幌子,

光天化日之下杀死郑子卿,陷害郭解是吕巨君的主意,目的是借天子的手除掉郭

解,再借郭解的侠名宣称天子失德。

眼看着众人因为郭解被冤之事人心浮动,她此时却无法开口,因为她不知道

那些死士了解多少内幕。吕家诸人处心积虑对付天子,甚至不惜牵连与此无关的

郭解,这些内幕一旦被人揭穿,比单单陷害一个郭解更动摇人心。

吕雉已经意识到此事是一个绝大的阴谋,可这个阴谋不但用心歹毒,发动的

时机更是阴损之极,正选在石敬瑭和胡巫接连倒戈,对手锋芒毕露,大孚灵鹫寺

僧人被揭穿身份的关键时候,以至于她空有太后之尊,却无计可施。

无论她怎么辩解,只要一开口,就会成为导火索,把话题引到天子与吕氏的

明争暗斗上。尤其眼下正是天子暴毙,流言四起的关口。她唯一的选择,就是闭

紧嘴巴,什么都不说。这也许是最差的选择,可她此时已经没有足够的资本去冒

险赌那些死士不顾一切的忠诚。

可她不开口,有人替她开口。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将众人的吵嚷声都

压了下去,「兄弟秦桧!乃是郭大侠结义兄弟!」

在程宗扬「果然是你这死奸臣」的目光中,秦桧跃上墙头,抱拳一揖,行了

个江湖礼节,朗声说道:「兄弟此番来到宝地,正是为郭大哥之事!列位都是铁

骨铮铮的好汉子!因为讲究重然诺,轻生死的道义,才为吕家卖命。郭大侠与吕

家有杀父弒母灭妻屠子之仇,此仇不共戴天!春秋公羊有言,父无罪而被诛,纵

有天子之命,子为父复仇,即便弒君,亦属大义!」

秦桧振臂一挥,「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秦某与郭大哥义结金兰,郭

大哥之父即为我父!今日正是为父报仇!兄弟不敢请各位好汉自坏规矩,倒戈相

助,只请各位暂且封刀,待秦某报过杀父之仇,即便诸位兄弟再为主家报仇,乱

刃交加,将秦某碎尸万段,秦某也自当含笑九泉,死而无憾!」

程宗扬张大嘴巴,半晌没有合拢。自己一向知道死奸臣是个人才,可没想到

这家伙这么人才!从江湖道义扯到春秋大义,又是结拜兄弟,又是为父报仇,引

经据典,滴水不漏,硬是把自己要杀吕雉这事说得大义凛然,好像谁不答应,就

是跟大义过不去似的。

秦桧一番话说完,指着孤零零立在松上的吕雉,慷慨悲呼道:「吕雉!今日

我为父报仇!快快下来受死!」

吕雉气得眼前发黑,再看场中,百余名死士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拨,一拨已经

收起兵刃,退出战圈,果真是袖手旁观,准备秉承大义,坐视秦桧的复仇之战。

剩下的铁杆死士,不过寥寥二十余人。其中还包括那几名假冒身份的大孚灵

鹫寺僧人,胜负之势,已经彻底逆转。

赵充国道:「老秦,你这舌头真不得了啊!足足能当百万兵!掷地可作金石

声!我跟你说,我那儿可就缺你这种能说会道的人才了!」

曹季兴道:「光凭这舌头,起码值个三公!」

小紫却道:「她要逃了。」

话音刚落,吕雉便飞身而起,她漆黑的羽翼与夜色融为一体,只能看到她黑

色的身影扶摇直上,逐渐变得模糊。

与此同时,最后那二十余名铁杆也一哄而散。

程宗扬望着已经看不到人影的天空道:「这下麻烦了。」

自己本来还想留吕雉一条性命,查清王哲被害的真相,谁知道她竟然会是羽

族,而且一看势不可为,立即远扬,这下天高任鸟飞,天知道她飞到哪儿了。

小紫道:「我去追她好了。」

「往哪儿追?」

「伊阙啊。」

吕雉仅剩的翻盘机会,就是伊阙关外的董卓。这也是她唯一的生路。失去这

根救命稻草,汉国再大,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再多长两对翅膀,化身六翼天

使也没用。

程宗扬不同意,「不行,太危险了。」

死丫头速度再快,也赶不上吕雉——人家是用飞的。等小紫赶到伊阙,吕雉

说不定已经与董卓合流,那纔是自投罗网呢。

小紫笑道:「一点都不危险,你瞧。」

小紫说着,拿出那条赤绶摇了摇。赤绶下方悬系着一枚玉玺,玺身质地洁白

细腻,犹如上好的羊脂,莹润无比。

死丫头一张口,朱老头和曹太监立即把胸口拍得山响,表示他们早就想去尝

尝伊阙清晨时分的西北风和洛都有什么不同了。

有这两个老东西跟着,程宗扬连劝阻的理由都没有了。只能警告小紫快去快

回,无论是否找到吕雉,都必须在六个时辰内回来。

「如果再敢玩消失,我就学剧大哥,拿根链子把你锁上。」

「安啦。」小紫把印玺一丢,雪雪扑上去一口吞下。朱老头和曹季兴跟狗腿

子一样,一边一个扶起这位小姑奶奶的手臂,三人一犬,消失在风雪中。

…………………………………………………………………………………

程宗扬坐在车上,骨折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缠得跟个球一样。只要有一

点可能,自己也想跟死丫头一起去伊阙,可惜没有。

洛都的事已经多得挠头,自己要敢把这烂摊子一丢,跑去跟紫丫头玩,下边

的人非得造反不可。

卢五哥伤势不轻,必须尽快找地方疗伤。蒋安世的遗体要送回去安葬。还有

岳鸟人的礼物:义姁,卢五哥嫌带她麻烦,封了她十七八处穴道,找了个箱子一

丢,这会儿也要带走。

同样重伤的还有中行说。按理说,这死太监没少找自己麻烦,刨个坑把他埋

了都算对得起他。可是中行说那句把天子当朋友,让程宗扬心有戚戚,一时间狠

不下这份心来。自己在六朝见惯了君臣主仆之类尊卑分明的人际关系,中行说这

个死太监中的奇葩,着实是个异数。

同样落在自己手里的还有吕冀,这个废物,自己可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把他

砍了脑袋,悬首示众,不但自己喜闻乐见,对汉国百姓而言,更是普天同庆的大

好事。问题是怎么杀?毕竟他是太后的亲弟,朝廷的大司马,是按照司法程序,

明正典刑,当众斩首?还是直接来个痛快的,自己拿刀把他砍了算完?

如果走司法程序,又牵涉到一件头痛事——自打剑玉姬占了寝宫,刘建就像

疯了一样下诏,天还没亮,便发下去一百多道诏书,铁了心要把天子之位坐实。

问题是,吕氏的叛军还未剿灭,连天子正殿都在吕巨君的威胁之下,刘建只

敢待在昭阳宫,还不敢选天子停灵的东阁,而是西阁的凉风殿——这算哪门子的

天子?

吕雉已经穷途末路,长秋宫和刘建的矛盾差不多也该浮出水面,剑玉姬那贱

人随时都可能跟自己来个图穷匕现。斗完吕氏,来不及松口气,又要接着跟刘建

斗。单一个吕雉,就一波三折,斗得自己精疲力尽,何况接下来的对手是那个卑

鄙狡诈无耻阴险的贱人,程宗扬想想就觉得头痛欲裂。

头痛的不仅是程宗扬,刘建这会儿也不好受。

赵充国说凉风殿三面临水,易守难攻,巴拉巴拉一通忽悠。刘建一来才知道

这鬼地方真是殿如其名,天那叫一个凉,风那叫一个大,而且这破宫殿还他娘的

四面透风,美其名曰八面来风。刘建这一宿冻得那叫一个惨,用道家的说法,那

叫玉筋长垂——鼻涕都拖出来老长。

一片刺骨的寒意中,唯一让刘建暖暖心的,就是那枚传国玉玺了。两名太监

小心翼翼地捧起玉玺,蘸满朱砂,然后稳稳放在拟好的诏书上,用匀了力气,仔

细按下。

玉玺抬起,绢帛上留下一枚鲜红夺目的印痕。这道帛书立刻成了天子御诏,

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普天之下,率土之滨,世间百姓,天下万民,都将拜服

在这道诏书之下。

即使再强大的法术,也比不上权势万分之一的威力。自己一道诏书,就能让

那些公卿贵族人头落地。无论勇冠三军的猛将,学富五车的文士,还是飞扬跋扈

的权贵,一道诏书,便能予取予夺。

刘建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权力的滋味,而当他真正品尝过权力的甘腴,才发现

自己所有的幻想,在真实的权力面前,都如此苍白。

十余名文士正在不停地挥毫泼墨,将自己的意志转化为御旨。那些诏书有大

量重复内容,但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颁布的御旨正在不断地发往整个

天下,直到汉国每一位官员,每一个黎庶百姓,都知道自己这位新天子的存在。

想到得意处,刘建不禁大笑起来。

「咚!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传入殿中,刘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蹿到屏风

后,尖声道:「怎么回事?为何击鼓?」

内侍回道:「苍先生正在击鼓聚将。」

刘建攀着屏风,只露出半张面孔,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一样,「为何不禀报

朕呢?」

两名内侍面面相觑。

刘建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骄狂!太骄狂了!朕是天子!不是什么摆设!

一名内侍机灵一些,「奴才这就叫他们停鼓待诏。」

刘建哼了一声,沉着脸从屏风后出来,重新坐回御榻,看着内侍在诏书上加

盖传国玉玺,不多时又沉浸在那种心醉神迷的快感。

苍鹭道:「从龙之功,向来可遇而不可求。一旦错过,必将后悔莫及。若是

立功,则是恩泽三代,惠及后人,家族百年基业,由此发韧。今日为王前驱,从

龙建功,幸何如之!」

「再有一刻,便是辰时。生死成败,在此一举!」苍鹭声音越来越激昂,脸

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他举起铁如意,大睁着眼睛,薄膜一样的眼皮不住抖动着,

高声道:「诸军士!一鼓作气,攻灭吕氏逆贼!」

还没等一众军士山呼万岁,一个公鸭嗓子插了进来,「圣上有旨!召苍某人

觐见!」

苍鹭慢慢抬过头,好像不理解自己怎么突然从苍先生变成苍某人?

在场的有几名出自北军的军司马,却是心里门儿清——汉国分内廷外朝,一

向争权夺利,按照离天子越近权势越重的传统,通常都是内廷压倒外朝。这会儿

眼看吕氏失势,刘建真要坐稳天子之位,这些内侍立刻就蹦了出来,还真是一点

机会都不错过。

苍鹭抄起铁如意,往帐门处一丢。一名神情阴鸷的护卫抬手接住铁如意,顺

势一击,像敲碎一只西瓜一样,将那名内侍砸得脑浆迸裂,扑倒在地。

苍鹭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道:「诸军进退,以苍某金鼓为号。不遵号

令者,杀无赦。」

在场的军士都闭紧嘴巴。他们知道,这位苍先生的身份只是一介布衣,但他

身边不但有数名身手过人的护卫,而且包括两支佣兵团在内,至少一半的人马都

直接听他指挥。短短两日,他们不仅见识了这位苍先生用兵的精妙,更见识过他

森严的军纪。这不,堂堂天子近侍,擅闯军机要地,当场打杀。

「就这样吧。」

苍鹭说完,在场的军士、门客、邸中旧臣、佣兵团的首领纷纷抱拳,齐声应

道:「遵令!」

…………………………………………………………………………………

吕巨君立在平朔殿外的台陛上,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北宫的方向,手指几乎

抠进栏杆。

许杨身死,廖扶一夜白发,此时他手头所有的兵力只剩下左武第二军的一千

余人,还有百余名射声士。

经过一夜鏖战,军士们不但体力耗尽,难以再战,装备损毁也极其严重。武

库被烧,吕巨君失去了最要紧的军械来源,射声士军连战多场,箭矢已经所剩无

几,备用的弓弦也几乎消耗殆尽。左武第二军虽然出战最晚,但上来就是恶战,

弓刀大量损坏,又无处补充,而且冒着严寒苦战至今,连口热水也喝不上,整个

军中仅存的十余战马被全部杀死,用来裹腹,局面越来越恶化。

幸好吕巨君抓住对手联而不合的弱点,威胁只与其中一方搏命,使他们心存

忌惮,才赢得了喘息之机。

再长的夜,也总有过去的时候。眼看着天色渐亮,吕巨君心里也越发焦急。

按照最初的设想,若是进攻南宫失利,自己必须支撑到天亮,届时太后将亲

自出面,宣布垂帘听政。

天子暴毙,继任者出现之前,由太后垂帘天经地义。长秋宫毕竟儿媳,怎么

也不可能绕过婆婆去。可没想到刘建这个在吕巨君眼中志大才疏,福浅德薄的无

能废物,居然这么坚韧,怎么打都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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