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验室里难得一见的玩具。
他从不提及,宥娜也从不追问,但她知道,那是高叔叔无言的善意。
以及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青年男性研究员,胸前铭牌上印着“艾略特”的外文标识。
他不像其他白大褂那样冷漠。在给宥娜做一些相对温和的检查时,他的动作会尽量轻柔,眼神中偶尔流露出人性的挣扎与不忍。
有一次,宥娜因为注射了某种实验药剂而高烧不退,意识模糊间,她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一个带着歉意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再坚持一下……”
这些微小的、隐秘的善意,像是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透进来的星点微光,支撑着宥娜和妈妈度过一个又一个绝望的日夜。
妈妈说,他们都是被困在这里的可怜人。
有的和她一样是“实验素材”,有的是迫于生计或被胁迫的工作人员。
不过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于冰冷无情的实验室里互相搀扶、相互取暖。
然而,这仅有的温情,也无法阻挡欲来的风雨。
时间无声流淌,宥娜能明显感觉到妈妈身体的衰弱。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会咳出令人心惊的血丝,在惨白的床单上洇开一朵朵狰狞的血花。
与此同时,宥娜体内那股神秘的暖流,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和强大。
不仅修复着宥娜自己受损的身体,还在妈妈抱着她的时候,悄悄地分出一部分,涓涓细流渗入她的体内,试图缓解妈妈的痛苦。
妈妈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既有欣慰,也有深深的忧虑。
“宥娜,你记住,”一次,妈妈在剧烈的咳嗽后,紧紧抓住宥娜的手。她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明亮,“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你是……最完美的,你是唯一成功的……你承载着我们的未来。”
妈妈的话语,不仅是遥远的期望,更是沉甸甸的托付。
她深知,要让这承载着未来的种子得以萌芽,她们必须冲破这囚笼,逃离这片白色地狱。
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妈妈开始在每一次确认安全无虞的短暂间隙,向宥娜细致描绘那个被钛合金闸门与量子屏蔽场隔绝的外部世界。
那里的阳光如何肆意泼洒、风声如何在树梢间低语,以及自由呼吸的一口空气有多么辽阔。
妈妈希望,若有一天宥娜真的能挣脱这密不透风的牢笼,她就能更早一刻适应那真实的、充满未知与希望的世界。
她酝酿着模糊的“逃离”计划,尽管那些以小博大的构想在宥娜听来,就像遥不可及的梦呓。
但她更先感受到的,是妈妈握紧自己小手时,超乎言语的决心。
秘密的种子,在不适宜的残酷土壤里悄然生根发芽。
妈妈会和李姨在工具间短暂地交头接耳,会和高叔叔在巡逻交接的间隙交换一个隐晦的眼神。
甚至那位艾略特研究员,在某次例行检查结束后,悄悄往宥娜的掌心里塞了一个闪着微光的小小金属片,对她低声耳语:“紧急情况……或许有用。”
宥娜能感觉到,实验室内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
白大褂们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巡逻的警卫也增加了数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