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在身边的绝情父亲又有什么呢?但事实是,杀掉我的父亲后,我崩溃了。我想过可能是崇侯虎故意扶我的那下,那个装出来的关切神情,彻底摧毁了我,但现在想想,从杀掉崇侯虎的那一刻起,我就被由里到外地毁灭了,无论如何理由也不能狡辩,追究任何缘由也无用。你的死亡否认了我八年的戎马时光,崇侯虎的死亡否认了我的一生,我爱你们,所以我恨你们。”
“但我最恨的是自己,可我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我以为我最恨的是姬发。因为那个蠢货明明可以让所有人都活下来,明明我父亲可以不用死,可偏偏他最后才开口,偏偏只有他的父亲活了下来。”
“我好恨他,我不甘心,为什么我被毁灭的,别人却能最后拥有,崇应鸾得到的父亲的宠爱如此,姬发救到的他的父亲也如此,姬发甚至还有殷郊,但陪我长大的你已经死了。”
“我好恨好恨姬发啊,我恨他和我相仿,又拥有一切,我恨他身陷囫囵,却能每一次都做出正确的选择,我恨他身边人来人往,而我却孑然一身。说到底,如果他跟我一样不幸,我又怎么会恨他?可他既幸运又有能力,这让我怎么不恨他?”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恨他,我又怎么活下去?”
“质子团名存实亡,我的晋升之路永断,殷寿生性多疑,此时又得狐妖相助,他不需要任何继承人,甚至不需要凡人当手下,我在他这里和其他所有人同样地无足轻重,只是他的战争的消耗品而已。”
“我已回不到过去,也回不到北地,我若想活下去,就只能卑躬屈膝苟延残喘,我若想活下去,就必须杀掉姬发,可若杀掉姬发,我也会活不下去。”
“我在姬发叛变击杀殷寿之日去追杀姬发,血战到最后,我们都身受重伤筋疲力竭,过去我们都曾有过将对方斗殴压制在地的经历,却从来没有一次会如此生死相搏,我想过无数次我是如何杀掉姬发的,却没想过我是先拿鬼侯剑杀掉殷郊之后去追杀的姬发。”
“我当时想,终于杀掉了姬发重要的人,让他变得快跟我一样孤独,只要再杀掉姬发,姬发就会变为比我更悲惨的人,一想到这个,我就充满了癫狂的动力,觉得自己再也不会伤心难过崩溃了。”
“可姬发将我一剑封喉,把我杀死了,在我倒进黄河前,我听到他的哭拗,我听到他凄厉的哀嚎,其实我早就明白,我早就懂的,我们都被摧毁了,没有谁更悲惨可言。”
“可我比他狠毒得多,我杀了那么多人,我早该死掉偿命的,是我不舍得死,我怕我所得不多的都要失去,我怕我竭尽一生所去争取的,到最后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死亡就这么到来了,我已经无力更改了,我已经接受我将失去一切的事实,可死亡远比我想象的温柔,它让我看到我的父亲,它让我重回到刚入质子营的日子,它让我看到了你,当年冷榻相拥,共枕一褥,你的脸比雪还白,我终于说出我一生都来不及说出的话,而后此生如黄粱一梦,顷刻崩塌。”
“天光乍现,大梦初醒,我又看到你的脸,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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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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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全孝听到这里已经哭得崩溃,好像有人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呼吸困难,言语不能,只能无声流泪,却哭得比以往任何一次落泪都要悲恸。
好像这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一样,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却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