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次被敌人偷袭，我下意识帮你挡了一箭，不致命，但也没重伤，我是觉得没什么，但你对我更死心塌地了，我本来想利用你作为我政斗的工具，甚至想过让你去谋害姬发，但最后还是没有让你干那些脏活，也没有真的要去暗杀姬发，我为自己的软弱感到悲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不了手……”

“现在想来，可能是冬季行军的时候，你把自己的被褥给我，自己挨冻，你说病人优先，但你的脸比我还苍白得多，我不想欠你这个废物人情，跟你说我不需要你帮忙你也不听，从来只有我命令你的份，哪有你保护我的份，但你执意如此，刚好我生病也打不过你，气急了就说再不行那就一起抱着睡，我要把我的病传染给你这个蠢货……”

“最后我抱着你睡了，你也没被我传到什么病，只是你看起来像个发红的雪块，脸和身体都红，我看着你，觉得你挺搞笑，也够蠢的，但不是令人讨厌的那种蠢……”

“冬天，粮草快要断绝，百兽也匿迹，好不容易猎到几只兔子，主帅没跟我们争，直接给了我们全部人，我们几十号人刚好分到一只，每人只许吃一口，不许大不许多，你刚好是我上一个，到你的时候你就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根本没咬下去，你悄悄跟我说彪哥，我的那口就给你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傻子，又傻得可怜，我欺负你你没所谓，别人耍你欺负你我只觉得生气，感觉就像我的东西被人丢了一样，让我很不爽，谁欺负你我会找机会报复回去，但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

“质子营的时光漫长又短暂，听起来居然长达八年，但说起来也仅仅只有八年的时光，我们一起爬雪山，过草地，翻越无数穷山峻岭，抗击无数各族的敌人，打过东夷，击退过南蛮，经历了数不清的血战，看过一张张熟悉的脸染上鲜血，他们的身躯被斩杀倒下，鲜血染红途河，我对他们或仇恨或陌生或稍有印象或关系还行，但到他们死去的那一刻，这些印象全都烟消云散，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管是他们的权力还是身份，全都会消失，这样的事实让我感到恐惧，所以我不想死。我咆哮着用尽全力杀敌不想自己陷入死亡，看到你和一个敌人缠斗陷入下风我也是第一时间去救你。”

“我不想我死，也不想你死。我当时甚至不想姬发，殷郊他们去死，我有过很多下黑手的机会我都放弃了，不是因为我怕，我只是想起这八年共度的时光，金戈战马，铁血丹心，也算是互托后背，生死与共，突然变成尸体那样的安静，我不习惯。”

“我讨厌很多人，又不希望他们死去，我当时甚至以为这就是我们的一生了，征战沙场，讨厌除了你之外的许多人，又不能脱离，比起远隔天边毫无用处的父亲兄弟，我倒宁愿叫你弟弟，虽然我至死也没这么叫过。”

“转折发生在苏护叛变，冀州之战前夜，我知道你明日必死无疑，也知道你唯一生的机会是今晚逃走，但若放你跑走，掉脑袋的人就会变成我，哪怕我不是主谋，只要旁观放你走，我此生的晋升之路就会永断，违背殷寿的命令我也不会活得长久，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你的死亡是必然的，所以我才能心安理得地阻止你和孙子羽的逃跑，才能一脸理所当然地跟你说苏全孝，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知道是我绑架了你，我知道是我送你去死的，我什么都知道，我为我自己感到恶心，你死的那晚我在河边对着自己的脸吐了很久，我不想做，但我还是按照我的利益去做了，这世上没有回头路可走。”

“你是撞剑自杀的，但我知道是谁杀死了你，是你的父亲，殷寿，还有我，那些你爱的人，我们一起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