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感,毛发一缕缕地从脸上离开。
倒是冰凉的手指触感更清晰些。
韩璟睁开眼,看她认真地使用刀刃的样子。
毛流清晰的眉毛,挺拔的鼻梁,微微咬着的嘴唇,还有澄澈的大眼睛,装着漫天白雪和扬着脸的他。
好看得要命。
掉下来的胡子被扔到炭盆里,烧出不太好闻的味道,她皱皱眉,刮下最后一缕:“你的味道不太好闻。”
见她放了刀,韩璟从旁边的温水里拧了帕子擦干净脸,闷闷道:“你也剪段头发进去,我闻闻你的味道。”
她就在旁边装傻,嘿嘿嘿地笑,却突然一滞,停得突兀。
他转过头来,一张俊逸的脸。
漆黑的眉眼打湿后显得更黑,鼻梁挺拔,唇线利落,轮廓棱角分明。
脱了当年少年意气的,相当英气的好看。
“你真好看。”她抬手轻捏上他光滑的下巴,尾音近乎喟叹。
“整个新郑的淑女都这么认为,”他握住她的手,忍不住笑了,“偏偏那么多年后你才承认。”
她轻哼一声,收回手:“不要脸。”
他笑着不答,视线却落在她的唇间。
少了些血气,却也叫炭火熏得一点漂亮的玫瑰颜色,饱满的,柔软的。
适合亲吻。
再来添一点暧昧的红。
“阿绮。”
“嗯?”
他探身,木轮滑动,毛毯坠地。
气息交缠。
一个亲吻。
极尽温存的吻,没有丝毫掠夺和侵略的意味,舌头在齿间轻轻叩问,像是最礼貌的客人。
可确然是个吻,打破了她以为本该心照不宣的应有距离,也缠绵着告知他的来意——我要我所爱者,不隔山海。
而在怀中。
04
风雪呼啸声吵得人心纷乱,太暖和的地气蒸得她从内到外都燥得发慌。
直到背上都隐隐起了汗意,她一把掀开被子,揽着毯子跳上轮椅,缓缓驶出房间,到长廊之上。
雪真的太大了,大片大片地砸下,老梅都要弯了腰。
也像重重帘子,遮住了视线,连不远处的侧殿都看不清晰。
她当然是怨过他的。
她满心欢喜地与他缔结同心,日日北望期待等着他回来,他却一心要把性命奉给异国的土地,让那么多天长地久的誓言,像梦幻泡影一样消散掉了。
而大义在前,她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他偏偏又在功成名就的时候,抛下一切来找她了。没有半句解释的话,只有满眼的疲惫与愧疚。
阿璟,阿璟。
我还能怎么面对你?
他坐在窗边的长案上,手边是半盏残酒,被风吹得和雪一样冷。灌进喉里,一瞬便凉到腹中,顶在胃里,许久也暖不起来。
异乡的雪竟然可以下得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