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捏着犀角琴轸,冷冷地道:「说!」
程大夫唯有叹了口气道:「最近的确多了不少毛贼找楼爷麻烦,甚至有人在定屏城里公然售卖五石散。」
人尽皆知楼月璃痛恨五石散,虽然售卖五石散可获暴利,但楼月璃是从来不碰这买卖的,现在有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明显不把楼月璃放在眼里。
晏怜绪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看见刀疤老四偷偷摸摸地卖东西—那些东西说不定就是五石散。
果然,刀疤老四早有预谋。
後来晏怜绪把荣都发生的事来回推敲,当时刀疤老四大约知道曲雪珑也在同一客栈,所以就算他强暴了晏怜绪,楼月璃也一定会把这笔账记到曲雪珑的头上,所以便对晏怜绪下手,藉此刺激楼月璃,使楼月璃的情况恶化。
但晏怜绪总觉得这些理由并不足以解释整件事,当中好像还少了一点极为关键的东西,一点可以把 这一切串连在一起的东西。
晏怜绪使劲地摇了摇头,驱走脑海里的猜测,只是向程大夫道:「把耳蛊拿出来。」
程大夫的脸色如丧考妣,却还是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锦盒。
风散雨收,清尘收露,长堤花艳蜿蜒。玉鞭魂断烟霞路,正是翠槛红楼,歌舞升平。
从前晏怜绪很喜欢出门,因为那时候他待在家里读书,总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然而现在身处故 乡,晏怜绪却是寸步难行。
晏怜绪曾经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堕落。
定屏城的老百姓全也认得晏怜绪,而且看不起他,所以夫子在断桥上掌掴晏怜绪时才没有一人出手阻止。
一个依靠出卖色相为生的男妓,的确配不上任何人的尊重。
与其在外面承受白眼,不如躲在楼府的一方天地里,无知无觉,无声无息地过着寂寞的日子。?
可是为了冰弦,晏怜绪还是循着回忆带着夕雾来到城西。
这里多年来也没什麽改变,富丽堂皇的清灵乐坊仍旧伫立大街中央,手执蒲扇的掌柜正在柜台後打着瞌睡,依然是当年的那个掌柜。
但晏怜绪只是站在店门外等候,他还特意戴着帷帽,让垂落的黑纱掩着面目。
右耳里不时传来奇怪的叮痛,使晏怜绪不自觉地侧着头,唇角抿得很紧。
晏怜绪的耳力天生灵敏,而且因为常常练习斫琴,他的耳力比一般人好得多。不过是被放进耳蛊几天而已,晏怜绪已经清晰地感到随着每次耳蛊的叮咬,自己的听力在渐渐地衰退。?
终有一天,晏怜绪的世界将会剩下一片死寂,再也无法抚琴,也无法听到任何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