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做得一派轻松,吃完放下碗筷漱了口,困意袭来,不舍得睡,怔怔地望着太上皇翻书。
太上皇垂着眼睛,手指心不在焉地掠过纸册,衣衫单薄透着孤寂清冷,教大将军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大将军一阵气闷,冷不丁开口问:
“——父亲,没了老爷子你真的不过了?你要一直这样折磨自己?”
太上皇手一抖,眼中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物事,既不痛苦,也不愤怒。
大将军怕了他这个模样,取走他手中的书,握着他的肩膀:
“……看着我,父亲。你念着我,想依靠我,却不肯。到这房门里你就故意不瞧我了,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寻常人家的父母成天对着儿子颐指气使,唯独你要把我当外人?”
“我——”
太上皇心中有愧,抬眼撞见大将军那一对黯然的眸子,里面刻着不足为人道的伤痛。
只有他明白那伤痛的根源,这种痛苦只能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分享了。
大将军说:
“我总以为老爷子没了对你是解脱,难不成那身不由己的束缚才是你想要的?我在这混账世道汲汲营营的目的,是为了看你过得好。当然天有不测,或许我也会走在你的前头,我们只差十几岁,这种事是可能发生——”
太上皇听他越说越混账,煞白了脸,伸手挡住他的嘴唇,眼中蓦地浮起阴冷痛苦的寒光:
“……你讲什么混蛋话我也容你,只不许说什么走在我前头,你——”
“——我这样讲,就是等你生这个气呢!”
大将军升了火气,不能自已,握着太上皇的手腕,按着他的脑后,欺身上前,双唇萧然地吻了上去。
唇片相接,太上皇瞪大眼睛,身体里像有千军万马放弃了一种常年僵持的对垒,下体泛起一阵暗暗的湿热,那像是对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怯懦的鄙夷:他曾充满勇气地向六王爷争取他的爱情,又谦恭而不畏惧地去到先帝的面前,却在获得至高无上的自由之后怯懦了。
他倒在床上咬着大将军的下唇,忽然又把人推开,定定地望着,断断续续地喘着气。一只手抚摸大将军被风沙刮得阴骛的面容,划过胸口,犹如鬼神附体般慢慢解开对方粗糙的衣带。
解到一半,太上皇的手被烫到似地缩了回来,胸膛微微起伏。
无限的寂静里,他的眼眸渐渐变得沉而清澈。
大将军疑惑地望着他。
太上皇稍稍一退,撑着起身,一顿:
“……不是不可以,但这会儿实在没有心情,觉得怪得很。我看你也不是非怎样不可,只是觉着我没用来激我。”他淡淡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亮堂些了,“……你方才说想出去看看过年的热闹,现在还想么?”
大将军闻言,愣了半晌。
“想。”他冲口而出。
太上皇下了床,挽起如瀑垂乱的青丝。
“……过来帮我换身衣服。”
大将军怔忡片刻,眼底掠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