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也就是这么抱怨一声，她反而开解陈。“人生在世，适意的日能有多少？就是现在她来了，我也看不到她，说话，还不说的都是那些老话。惦记一会，劲儿也就过去了。”

陈心痛如绞，她轻声说，“您承运于天，离京六朝，五十年来把握天下大势，令民得以休养生息，国势渐渐旺盛……到了地底下，民们也会念您的好的。”

“这就传话去，让她来。”陈自然要为母亲分辨几句，“最近诸侯王都在京里，应酬自然多了一，您也知，咱们家现在的份，就更不能飞扬跋扈了。谁也都不好得罪……”

“你母亲最近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了。”

久病床前无孝，比起侍奉老母亲，大长公主有更多有趣的事要。她也不算是怠慢母亲，三日总要问安一次，但女的孝心，到了老人临终前一段时间，总是显得过分稀薄。对太皇太后来说，人到这把年纪，除了硕果仅存的一个女儿之外，对谁也都是面情了。

“阿。”太皇太后又梦呓一样地说，“在咱们这个位置上，你总是要对不起几个人的，你别心，孩。贾姬的事，我知你耿耿于怀，可你得记住，你是宁可对不起一个人，也不能对不起天下人。”

她的声音竟也有了微微的颤抖，“就算那四个孽找上门来，你外祖父、你两个舅舅也都会挡在我跟前的，对不对？”

读着，见祖母有起的意思，便赶将她扶了起来。“您要喝么？”

又轻声细语，似乎在慨，“我是为了把持权柄？我不想安享晚年？我……我问心无愧，我对不起那四个皇，可我对得起天下。”

想了想，又好笑起来。“你看，是我的大寿，阿彻孝心，把场面办得这么大，京师里听你说起来，闹得都不行了，结果我们的长寿殿内，却反而还比平时要更冷清。”

这还是太皇太后第一次在陈跟前，隐晦地提到了当年的往事。

今天老人家的慨也特别多，听陈再读了几句庄，便说。“连鲲鹏尚且都要徙于南冥，人到了年纪，是要上咸原去了。”

太皇太后顿时安宁下来，她牵了一个皱纹重叠的笑，喃喃自语，“是啊，民们念我的好，那就比什么都。”

“祖母。”陈只好缓下语气，轻轻地唤了她一句。

却说不别的安来——去年到今年，老人家老了何止一星半，陈的外祖母正在缓慢老去，不可避免地走向生命中最后那一刻。而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和盘踞在耳边的声音一样，发一声轻微而慨的叹息。

这样的盛典，需要的人手自然要比往常多些，长寿殿内的人也被借走了若，余下的老人也都知太皇太后的习惯，这么大的殿堂内，居然也就只有陈和太皇太后两人相对，的确和她寿星份不符，略微凄凉。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她糊而轻柔地。

她睁开来，无神而浑浊的瞳仁艰难地转动着，她说，“你决不能对不起天下人。”

陈顿时就想到了卫夫，想到了她曾经下

“人终有一死。”太皇太后轻声说。“我这一生，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兄弟，对得起舅姑，对得起夫君，对得起儿女……到了九丈黄泉，我不怕……”

陈一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