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是因为长门园代表了她最不堪的一段人生，代表了她无边无际的寂寞与落魄，陈想。这一生她尚且未曾踏长门园一次，也一都没有内浏览的兴致，单单是从声音的讲述里，她已经可以察觉到那缓缓的呼，就像是陷泥沼里，挣扎没用，不挣扎也没用，反正最终还是要一沉下去，再没有声息。

陈灵光一闪，忽然间意识到这委婉的拒绝，和多年前偶然间飘她梦中的那一番对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大长公主还是一样地委婉曲折，证实了她也不是不能伏低小，只是说话的对象，由外祖母换作了她。

从陈季须算起，她的那几个哥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陈季须还好，一门心思就放在女上了，不大门惹事，隆虑侯就要放纵得多了，虽不说时常闹人命，但一年内也总有那么一次两次，要闹不大不小的荒唐事，在皇亲国戚中现现。

大长公主面现无奈——这又是一个对她而言极为陌生的情绪，她叹了气，“你哥哥年纪大了，羽翼丰满，连他爹的话都不听了，我发话又有什么用呢？”

陈再一细想，也觉得自己太矫情了，金屋和长门之间差的，从来也都不是那么一座殿。

董偃的路，挡也就挡了，区区一个情夫，还能对陈有所怨言不成？

她叹了气，没让大长

嫁刘家也有六年了，这六年下来，她荣不衰之余，外有窦氏，内有皇长，一手提了两三个姬，谦冲大度、孝敬贤良，上得到两重婆婆的喜，下得到整个后的服膺，她渐渐地像是个真正的皇后了。就算有朝一日不再受，只要能拿住刘寿，只要能在这后位上不倒，也许终有一日，她会和祖吕皇后一样，无须男人的，也能将未来抓在手心。

她便往后一靠，边上了笑，一时居然也无暇和大长公主计较。

陈略略一怔，她本能地表示了反对，“这又何必，长门园虽然不大，但也华贵清静，你们无事时候过去小住，不是很好？”

“董偃献长门，还是于自危地位，”声音淡淡地说，“不献长门，终究还是要找别的办法献媚……这事又何必闹得一波三折？他要献，让他献，你在怕什么？”

那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了来，在陈心湖上空蜷曲着叹了一气，她幽幽说，“算了，该来的总是会来，你让她别献长门，不是挡住了董偃的路？”

会懂得顺从时务行事，都还不算无可救药。陈便再往事重提，“也该好好约束几个哥哥了。”

大长公主也没想到能这样轻易过关，她赶快和陈商量，“现在去往城庙，路途不但遥远，而且又荒凉得可怕。上回在长寿殿里，阿彻还和你外祖母抱怨，说是想要修一个行作为落脚之用。你外祖母顾虑到费略大，并没有答应。我想，我们家的长门园，长年累月也无人居住，不如献给你们小夫妻，也让阿彻去游猎的时候，有个睡觉的地方。”

原来不知不觉间，陈想，我毕竟也有了一刘彻夺不走的东西。

之日，就好像缓缓迫近的野兽，虽不知什么时候会一扑而上，但的气息，已经拂到了她的耳后。大长公主最后也是最稳固的靠山，即将合，她自然要随之收敛锋芒，再不能那样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