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询铺开一张宣纸,提起笔，饱蘸了墨，一面书写一面问程福：“谁送来的？”

程询一笑，“桌上的画谱，你仔细看看。”

第一题，是苏东坡所作的：竹外桃三两枝，江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上时。

程询给她写了两题，待墨迹将，递给她，“看看，随意选一题。”

他写的是行书，笔力雄劲，笔势遒。

程安径自把画谱送到怡君的书桌前，夏荷忙屈膝行礼,他笑了笑，轻声：“大少爷要我给你家二小找来的,应该用得着。”夏荷一笑，轻声谢。

她知，今秋的

说话间,程安、程福先后门来,前者捧着几本画谱,后者捧着一摞账册。

旁观者清。她知，在怡君、紫云、阿初里，商陆本没把她当回事，只为着去程府，便能把她晾在一旁。

怡君称是。

☆、第57章百宜

廖碧君转望一晃动的门帘，地一气，再缓缓吁。

“……”廖碧君倚着床，望着半掩的红床帐，不吱声。

程夫人忙于迎来送往的时候,就懒得看内宅的账册,又担心手里的丫鬟事纰漏,索让长分忧。几年来都如此。

紫云瞧着大太太那个不耐烦的样，心里也跟着不耐烦起来，想着两位小真是命苦，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娘？面上却是不敢分毫，脆生生称是，转去小厨房煎药。

可就算这样，她仍是理解他的。

“是。”怡君接到手里细看。

第二题，是李清照的：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藕。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真是丧气！”廖大太太瞪了她一会儿，甩一甩帕，走了。

怡君想着，他要是在这里一面翻账册一面打算盘……那可就太闹了。

程福回：“上面三本帐是刘事上来的，说您知晓原由；其余的是夫人命红翡送来的。”

她说的毕竟在理，因而颔首，“你掂量着办，有眉目之后告诉我。”两个女儿若能尽快定下亲事，便有了冠冕堂皇的不需再去程府的理由。

单这一节，的确已让她颜面扫地。

程询嗯了一声。

程福把账册放到程询跟前，安置在案，看一正在磨墨的怡君,念及“有事，弟服其劳”，便没上前去帮忙。虽说自家大少爷只是暂时代劳,在今日，便算是廖二小的师长,临时的学生帮他小忙，在情理之中。

有珠玉在前，取后两句作图便可——看起来都非难题。但是，有珠玉在前的，她反倒想不更好的画面，至于溪亭日暮，难是布局。

廖大太太撩帘走寝室，忍着火气：“半日样就起来吧，省得老爷问起来，我没法儿回话。”

廖大太太走到床前，伸手戳着长女的脸颊，“你这是唱哪呢？昨日到底是谁气着了谁？”

小厮方抓药回来，廖大太太吩咐紫云去煎药：“仔细些，让她快些好起来。”

大夫给廖碧君诊脉，开了个清心去火的方。

廖碧君垂了睑，不为所动。

她只是想躲三两日的清闲，好生想想商陆与自己的来日。

怡君斟酌片刻，选了第二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