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她看的几本画谱，很容易就能找到作画如何布局的规律：意境平和安逸的画，横向布局为佳；悠远而鲜活的风景，多以四角叉布局；寓意团圆满的画，多以圆形布局……诸如此类，有些她早已明了，有些则到今日恍悟或确定。

幸好，正是脑灵光且能心无杂念的光景，不然，真要在他面前怯了——怡君把画谱收拾起来，铺开画纸的时候，这样想着。

程安站了半晌，闻言喜笑颜开，颠儿颠儿地拿来棋，在后方的一张课桌上布置起来，轻声唤“夏荷姑娘”——程福是个臭棋篓，输了赢了都不长脸，而叶先生说过廖二小棋艺超，如此，边的丫鬟棋艺应该也不错。

学堂里，今日因为程询在，说闹都不为过：一时家、事过来回话，一时他的贴小厮、内宅的下人请他移步到门外回事，其余的时间，他都用来合账——打算盘合账。

程安适时地递给他棋谱，知他这两日的兴趣在此。

怡君却对她一笑，“去吧。又不用你帮我准备颜料，没事了。”

“……”凭谁都看得，廖碧君气儿不顺，何况廖芝兰这样观察微的人。枫林图的话题，不宜再谈。

这会儿，程询已经理完手边琐事，闲闲喝茶。

但这不是兴的时候，要在脑里会贯通，记住并且明白诸位前辈布局大致相同、微末细节的妙笔生。

等人走后，廖碧君喝完那碗苦涩的汤药，后悔起来，看着绿萍：“方才我那样，是不是太没涵养了？”

多余。真瞧不起人。

叶先生不是说过，他心算特别好么？他是故意的吧？要看看她够不够专心。

这倒是，两家从来都不相互诋毁，但也绝不肯夸赞半句。廖碧君释然一笑。廖芝兰要是气不过，只到正房跟母亲告状，正遂了她的意。

程询翻了翻，找一局自觉很有趣的棋，提笔在宣纸上描绘打好座之后，黑白双方起初落的步骤，末了递给程安，“别一味杵着，寻棋，找人对弈这一局。”

——怡君忙里偷闲地腹诽着。

……，”廖芝兰认真地问，“是不是特别不舒坦？往日里，你可都是和颜悦的派，从不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方才的话要是让婶婶听到，她该作何想？”

夏荷这才对程安礼貌地一笑，举步去了学堂后方。

绿萍却：“惯着那边的人什么？您就是把她奉为上宾，她门之后也不会夸您半句。”

“那我就不叨扰了。好生将养，改日再聚。”廖芝兰起，盈盈一礼，转门。

别说这儿动静了，今日就算是在菜市上课，她都不会受影响。

紫云端着药碗门来。

“你去告诉家母好了。”廖碧君心想，母亲何时在意她和怡君了，她再孝顺女儿也不迟。

有些棋艺不佳的人，反倒特别喜下棋观棋，程福就是这人，见程安、夏荷对弈，请示过程询之后，

廖碧君看住廖芝兰，“我要服药了。有人在一旁看着，我喝不去。”

叶先生是前者，程询是后者。

夏荷听到了，却站在原地不动。

有的人，惯于让学生自己摸索门，一步步在学海中找到捷径；有的人，则是本不藏私，直接把自己找到的捷径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