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需当堂立威。
果然,董四闻听惊出一身冷汗,哀声祈道:「大老爷,小生定当知无不言言
无不尽,还请大老爷网开一面省去了这责打吧。倘小生所言不实,届时大老爷便
将我打死在这公堂之上也无怨言啊!」眼见火候做足,骆文斌也不愿平生事端,
这才使人将之拉了回来。
董四刚要奏言,骆知县却转脸问道:「孟方氏,方才你所说「情势所迫没有
办法」,所指何事?」
方氏未料想知县不去审董四,反而有此一问,踌躇道:「这……」说着转头
更向董四望去,见他早已抖似筛糠,不由得长歎一声,续道:「大老爷,此事须
自昨日午后说起……」言罢徐徐讲出一段话语。
昨日申时,方氏一人困坐屋中甚为惆怅,念及自身遭遇真是堪比黄花瘦。闷
入愁肠之下决定再不去受那些没来由的苦楚,当下唤来小菊言道:「妾身欲招二
叔前来有事相商,你便去相请!」小菊欲得孟守礼独宠,自认碍於方氏无法如愿,
早对其怀恨在心。然苦於身份,虽是心中愤懑仍不得已前去。
不多时便及回转,来至方氏房中冷声回道:「少奶奶,二少爷说他少时有一
宴请需赴,待晚些时候自会来找寻少奶奶……」言及此处,瑶鼻闷哼一声,续道
:「他说届时当好好与少奶奶分说,绝不辜负!」言罢头也不回转身便即离去。
方氏闻听心中一突。这些时日,此孟二公子对她时常耍些轻薄无赖,惹起了
甚多流言。方氏曾为此找寻过婆母说项,然孟老太却言之凿凿,坚信其子品行端
正,断不会做此逆伦之事,更对方氏冷语相加,叫她好生於家中恪守妇道,不可
在自己面前挑唆。
眼见婆母主见坚深,方氏无法只得暗气暗憋。然老安人身子日渐衰弱,而孟
守礼亦愈发放肆,她实在无可奈何,这才做了破釜沉舟之打算,欲与孟守礼在光
天化日之下当面说讲清楚。未曾想,不知是小菊会错了意还是孟守礼有意借机亲
近,竟是弄成了夜晚私会的局面。
方氏走出屋去闲庭信步,脑中越思量此事越是不妥,从小菊回禀言语料来这
孟守礼夜晚来此怕是要有一番不堪言语,甚或动起手来对她不利,这便如何是好,
想起自嫁入孟府后诸般际遇更是惨然。
突地,方氏心中一亮,与其如此困於孟府受尽折磨且无旁人能说句公道言语,
不若……不若就此离去了吧。
其实方氏并非此时此刻方生出此等心念,只是孟府耳目众多,她身为主子又
是身边总也不得清净,更兼孟守礼从旁觊觎,故此一直未有机会。
今日不同,婆母病重卧床不起,孟守礼晚间又不在家中,正好可以趁此机会
逃出府去。只是说来惭愧,自己虽身为主人,然偌大孟府豪门深广,这道路她去
不甚熟悉,且府上一到晚间便及锁去各个门户,若无钥匙想要出府怕是势比登天。
正自思量,方氏来至前院,突闻院落中有人对话,一人言道:「小生这可是
正宗的沂樱子,是刚从樱林採摘下来,这露水尚未干透的啊,大管家你只给四贯
怕是少了些!」
另一人轻笑道:「世人无不称自己所售之物乃天下独一份的好,只是这诸般
货物总有公道价钱。此时正是当令,城中贩售樱桃之人没有一百怕也有八十,均
是此等价钱,为何你便不卖,难不成你的较他人的有所不同吗?」
先前说话那人立时鼓动巧舌,辩道:「这樱子呢,均是一般,子曰:君子爱
财取之以道。我一届文弱自是与你童叟无欺,只是……」刚说到这里,突见方氏
自回廊之上行来,他一双眼珠立时为之怔住,口中话语也自说不下去。
另一人正与他讨价还价,见他言语戛然而止目光望向别处,不免转身寻来,
一看之下立时躬身一揖:「大少奶奶……」方氏眼见二人立於院心,一旁放着辆
独轮木车,车上陈着一筐红艳艳的樱桃,那躬身为礼之人正是府上总管孟安,当
下心中了然。
此时节正是樱子成熟的时令,府上上至婆母下至家佣,对此当地特产无不喜
爱,此间以二公子孟守礼尤甚。想来定是这贩廝推了来卖,孟安与之商谈。却不
知为何这贩夫竟然自称「小生」,满口子曰诗云,且一身读书人打扮。
方氏对来人形貌稍感兴趣,不由得定睛观瞧,这一看之下居然认得,此人竟
是与自己娘家一水之隔董家庄的董四。
这董四也算左近小有名气的人物,少女之时方媛曾多次听人说起,为之留下
最深印象的便是此人自觉读过几天诗书,每每以文士自居,且颇无自知之明常自
命不凡却又百无一用。若说其人有甚特长,那便是看过几本杂学古书,对溜门撬
锁倒也在行,且翻墙跃脊甚为灵活,因此在发挥一技之长时,还曾被锁拿到案落
了汙迹。
认出此人之后,方氏心中一动,头脑之中冒出一个大胆念头,略一思量款步
上前,对孟安言道:「大管家,人家不远十数里将这新鲜樱桃运至我府,这价钱
自然不可与市面同等计较,况府上众人尽皆喜爱,且与他多些料也无妨,可好?」
方氏毕竟是家中主人,有她说话孟安自不敢执拗,况且些许钱铂诺大孟府且
不放在心上,故此孟总管含笑点头,遂转身对董四言道:
「便按你所说,予你五贯好了,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帐房支了给你!」说完对方氏一揖转身去了。
诺大院中落下方氏与董四二人相对无语。
这董老四自见到方氏伊始便为其美色所迷,后听孟管家唤其少奶奶,这才想
到此美若天仙般的少妇竟是邻村嫁到此间的方媛,当下双眼兀自直勾勾盯在方氏
身上,口中如梦般乌语道:「初时还自以为是仙女下凡,没想到竟然是方家妹子
啊!」
往昔如此等样人这般行为言语,方氏自是要退避三舍,然如今心中抱着个念
头,当虚以委蛇,故此方氏轻轻万福,柔道:「正是奴家……哦,此时该当称为
妾身了……」言语间双眸似水望将过去。
董四自命读书才郎风流倜傥,一直觉得应甚得女子倾慕,此时见方氏秋水如
波,心中陡然一颤,轻声问道:「自年前邂逅,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方家妹妹你
……你在此间过的可好?」方氏且想不出去年何时曾见过他,料来恐是此人於自
己野游之时擦肩而过,其自认为是天命赐缘而已。眼见此时院中再无他人,当下
面带焦容,愁苦言道:「难得公子未忘却我这苦命之人,妾身在此孰不快活,夫
君亡故且不说,婆母又百般刁难,更有那好事的小叔做事荒唐,实在……实在…
…」说话间似有万千委屈涌上心头,便即要哭将出来一般。
这董四颇不知天高地厚,闻听此言气往上沖,登时便道:「岂有此理,妹子
乃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子,下嫁那半死不活的孟守义本就是天大的委屈,他孟府上
下自该待如上宾才是,怎的如此怠慢!好妹子你且放宽心,吾高攀一步说也算你
个娘家哥哥,如今虽是一介文儒,却也要凭这三寸不烂之舌为你讨还一个公道说
法!」言罢竟气冲冲向内便行。
方氏哪肯,自是一把拉住,急道:「不可啊,哥哥若去,他合府上下定要数
说妾身在此搬弄是非,到时候更是有理说不清,岂不弄巧反拙?」
这董四不过一时冲动,倘叫他真个去说项,未过片刻自己先怯阵下来。经方
氏一说,他便即站定,口中却兀自愤愤不平,气道:「妹子言之有理,然此地深
宅大院妹子孤零零一个人,我这做哥哥的着实放心不下!」
此一语切中方氏要害,当下这美妇人更是悽楚,愁眉不展道:「说的便是…
…」言罢沉吟半晌,见董四一双眼睛关切万分的盯在自己面上,这才似踌躇不决
般言道:「妾身本想说於婆母,准我返回娘家小住,未料想婆母……婆母她居然
一口回绝。可是这府里妾身住的实在气闷,真……真想回去看看娘亲!」说着乃
用素罗衣袖沾了沾双眸,似悲从中来清泪欲滴。
「想要出府那有何难?」董四宛如一只泼猴,竖着竹竿便往上爬,立时应道
:「莫瞧他孟府宅院深广,对於你四哥来说却是如履平地。今夜晚间我便来此,
接了妹子回去娘家,若何?」方氏便是等他如此言语,当下破涕为笑,颤声言道
:「好四哥,倘若真能如此,你便是奴家大恩人,让奴家如何报答啊?」说着一
双柔夷轻轻握住了董四手掌。
董老四实乃斯文之中的败类,早觊觎方氏美色久矣,故此一时色胆包天变应
承了下来。刚刚心中有些追悔,手掌却被美人合握,顿感其上传来阵阵柔美,整
个人连骨头都要酥软了,当下反手将方氏纤手抓住,先头那点悔意早被散尽,癡
癡的道:「无需报答无需报答,小生自是心甘情愿……心甘情愿!」
男子口中如此说话,然双手却牢牢抓着女子柔夷不放,面上更是一副色急丑
态。且不说这些,便是他两腿之间那根物事也陡然间横了起来。
方氏此时已非数月之前的少女,观此情形当知男子心思,更见他胯间鼓起,
心中好生厌恶。然为了早日脱去牢笼複见青天,说不得要做些牺牲。当下一脸娇
媚嫣然一笑,轻道:「哥哥但叫能带着奴家,开启孟府诸层门户,使奴家生离此
地,便是让我如何,奴家无不从命!」说话间挣脱董四手掌,素手落下之时似有
意又或无心,轻轻在他小腹之上一掠而过。
便只这一下,董四整个人竟好似直飘到云端,头脑之中嗡嗡作响双眼金星乱
冒,丹田一股热流骤然间喷涌,阳物突地一抖差点没就此失了精关。当下色心猛
的膨胀,竟是凑上前去抱着方氏即行亲吻,口中呼呼直喘,促道:「好妹子,你
……你一片心思哥哥知道,哥哥定不辱命!」
方氏连忙将他推开,急道:「莫在此间如此,这里耳目众多!」董四这才醒
悟,此时光天化日,若是让人看到他在孟府如此明目张胆调戏少奶奶,怕不要给
扭送官府下了大牢,当下立时闪退一旁,心中却只得强自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