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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殇奇案(04-0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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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凯风寒泉

上回说到常婆一纸证词供出方媛新婚当晚,孟守礼假冒其兄与之成其好事。

常婆得悉后深恶之,这才动了杀害孟二少爷的念头。师爷听闻本欲主知县就此结

案,然骆文斌却道此案尚有诸多疑点,不能草率了了,更示意其中关节便在堂下

一人身上。当是时孔师爷顺着知县眼色观去,见其所指之人乃是孟府管家,思量

片刻会心明瞭。

骆文斌突地抄起惊堂木在案上陡然一拍,朗声喝道:「孟安何在,你可知罪?」

堂下方氏与常婆一个了无生趣一个心如死灰,其间气氛正万分哀沉,突闻大

老爷喝问,且所问居然是一旁闲跪之人孟安,不由得都是一阵纳闷,转头注目观

瞧。

孟安闻声也是一惊,忙正身不再看那老少二女,肃然应道:「大老爷,孟安

在此,却不知所犯何罪,请大老爷明示!」知县手撚鬍鬚微合双目,沉声问道:

「尔时方才曾出言欲阻常婆喝下那汤水,显见知悉个中情由,然常婆供述却未提

及尔只言片语,这一点尔作何解释?」

孟安不想堂官有此一问心下立感踟蹰,双目不定眼光游走,须臾间瞥到知县

正用凛凛目光注视着自己,登的心中一颤,不敢怠慢立时奏道:「小的……小的

方才见……见常婆情形不对,也自说不出个中关键,然只觉……只觉她似乎……

似乎将有事发生……」「真的如此吗?」骆文斌面如寒霜瞪视问道。

孟安战战应道:「确是如此,小人未敢有半句……」谁知刚说到这里,骆知

县突地一声断喝:「大胆孟安舌尖嘴利,在这公堂之上竟敢大言炎炎信口雌黄,

当本官可欺不成?」言罢对两旁差役吩咐道:「左右,将此人於我拖到堂外重责

二十!」「喳!是!」自有两名衙役行将过来一边一个拽了孟安双臂向外就拖。

「大人,冤枉啊!大人……」孟安甚为惶恐,他一个孟府总管往日里是几人

之下众人之上,虽说不上养尊处优,却也未曾受过如此责难,当下里惊恐不跌一

个劲的呼喊。

门外百姓见状不明所以,一人悄声言道:「这是怎的,为何要责打孟管家啊,

杀人犯不是那个常婆吗?」

另一人跟着道:「是啊,何以放着元凶不抓,反而迁怒旁人呢,骆老爷今天

是怎么了?」

尚也有人较为清醒,慎重言道:「莫要胡言,骆青天几时断案不明过?他这

么做必有道理,我等不要妄加揣测!」一旁常婆眼见,忙转身面朝公堂之上,跪

拜成礼问道:「大老爷,昨夜之事系犯妇一人所为,何以迁怒他人?」骆知县轻

笑一声言道:「常婆,汝所言不尽不实,当本官真个听不出来么?汝……」

话未说完,常婆抢道:「犯妇所言句句属实,昨夜便是犯妇投砒霜杀死二少

爷,此千真万确,何以大人不信?」骆文斌知她自以为将死,世事再无所顾忌,

这才敢出言顶撞,也不生气,和颜问道:「既然汝言之凿凿,那本官这里有几宗

疑问,可否请汝解释一二?」

此时孟安已被拖到阶下,两个差人手执刑棍立於两侧,专待大老爷一声令下,

便将要把受刑之人打个屁股开花。

常婆见骆知县未及下令,转头问道:「大老爷有甚不解之处,尽请问来,犯

妇知无不言!」

「好!」骆文斌撚髯沉笑:「汝声言投毒於酸梅汤中,使小菊送去,欲治孟

守礼死命,此间本官便有三个疑问。其一,据小菊交代,每晚饮用酸梅汤后入睡

乃孟方氏之一贯,料来汝这做汤之人也是知道,既然如此,为何汝不怕误伤孟方

氏性命呢?」常婆似早想到此节,话音刚落便即答道:「其实大少奶奶这两日身

子不适,已少饮此汤了,而那孟守礼酒醉归来正是燥渴之时,当会饮之!」

「哦,是这样!」知县轻应一声,续问道:「其二,汝自称杀人之举乃为孟

方氏报受辱之仇,以解自身愧疚,然欲在孟方氏房间杀害孟守礼,难道不怕牵连

无辜,使方氏遭嫌背上毒杀小叔的罪名吗?」「这……」常婆一时为之语塞,须

臾才支应道:「这一节犯妇到未曾想到,当时一念只想治孟守礼於死地,这……」

「算汝思虑不周好了……」骆文斌一抖袍袖言道:「然令本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这第三条,汝既令丫鬟将有毒汤水送入,为何又自己端了莲子羹前去呢?汝曾言

自身略通医理,当知砒霜虽为剧毒,却需一半时辰方才起效,而是时汝未过片刻

便及赶到屋外,要说为了查看情形,怕是说不通吧?」

「这……」此间常婆更是哑口无言。

骆知县接着手指堂外欲待受责的孟安道:「此人方才说欲阻止汝喝下汤水乃

是一时心有灵动所致,并不明其中就理。然本县审汝之时,门外一种乡亲,加上

方氏与小菊皆定睛观瞧面带疑惑,而此人却低头不语神色颓然,显见他早已知悉

个中情由,怎说与本案无关?」言罢挥手对堂外扬声道:「尔等还不用刑,尚待

何时?」有堂官吩咐,那二位差人自举起刑棍。

水火无情棍端的是无情狠辣,倘被其打上定便要皮开肉绽,孟安当下里急声

叫道:「大老爷且慢动手,小的有下情回禀,还望听我一言再打不迟!」

「拖了回来!」骆知县令下,自有那二人将孟安拖回掷於原处,知县观其神

色知道受惊非小,冷言问道:「孟安,尔有何话讲务须详实,否则皮肉之苦旦夕

便至!」

「是!」孟安抹了一把额角冷汗,斜眼偷瞥,却未立即说话。

「不可!此事万不可说!」一旁常婆跪爬数步惊悸道。

孟安苦着脸望向她,言道:「常嫲嫲,此时此地我再难隐瞒,且嫲嫲时日无

多,说句不中听的,也是该当她认祖归宗之时了,否则你百年之后,怕是……怕

是连个上香之人也……」「此事老奴不在意,安叔你听我一言,便让我将此秘事

带入棺材如何?倘依得老奴,我便死也瞑目了!」常婆跪在孟安身侧苦苦求道。

知县不想其阻了孟安供词,使人将常婆拉到一边,这才言道:「孟安,汝知

情不报已是大罪,现今还不一五一十更待若何?」常婆与孟安均知此事已无可挽

回,尽皆双眼望向一旁呆立的丫鬟小菊。

小菊初时见常婆挺身自呈罪责,心中不免幸幸,此间见二人竟然齐齐看向自

己更觉蹊跷。孟安也还算了,常婆那双眼中竟似有种说不出的怜惜与伤感,更令

她大惑不解,不禁纳闷道:「你……你们看我做什么?此事与我何干?」

孟安闻听此言,似做了个决定般转头面朝堂上,陈言道:「大人,我府丫鬟

小菊实为常嫲嫲之亲生女儿!」

「甚么?」小菊此一惊非同小可,杏眼圆睁瞪着孟安,见他言之凿凿毫不迟

疑,又扭头望向常婆,却见这老妇人以手掩口抽泣不已,个中辛酸溢於言表。

「不可能,你们骗我!」此情此景,小菊惊诧过后竟是奇怒,陡然间站起身

来,喝道:「我是京城赵员外庶出之女,因家事败落这才沦为孟府婢女。我……

我我系出名门本是凤鸾,不过是一时落魄,怎会是这老乞婆的女儿,你们……你

们休得造谣污蔑!」孟安摇头歎道:「小菊你莫要不信,当时你被孟老夫人抱走,

后来常嫲嫲托我已打探清楚,便是给了赵员外做女儿。那赵员外与老安人娘家修

好,为求一女贴身曾与老安人言及此事,是时常嫲嫲诞下一女,此事便着落在她

身上!」

「胡说,纯属胡说,你们……你们存心毁我!」小菊怎肯接受,大喝不止。

「此间孟府已荡然无存,甚么出身名份有何重要,我作甚要毁你?」孟安摇头苦笑续道:「你左腿根部内侧有一梅花形胎记,因你属兔,颈上

挂着半块玉兔佩子,可有此事?」

小菊登时语塞,急道:「这……这你是怎知?」「此乃常婆述与我知,她委

我找寻亲生女儿,自然要将关节托出,只是恁多年过去,体貌特徵已不足依取,

只是那胎记却是抹杀不掉。且那另外半块玉佩尚在我这里!」说着孟安自怀中取

出一块红绳系着的佩子。

小菊劈手抢过,慌张张自颈上贴身之处解下另一块玉佩,两项对在一起竟是

严丝合缝。当下她大惊失色,扭头望望一旁无一言半语之常婆,又转面看看下跪

之孟安,双眼游离不定,口中夹杂不清,喃喃道:「这……这不是真的,骗我…

…你们骗我,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是这老乞婆的女儿,笑话!」

事实俱在,见她尤不自省,尚且出言不逊,孟安也颇为义愤,怒道:「小菊,

不可如此说话,她是你亲生母亲,还不过去见礼!」「胡说!这老乞婆……谁来

信你!」小菊虽自知无可辩驳,却依旧执拗不改。

「没想到公堂之上居然审出一对母女啊,这倒是奇闻!」堂下一观审之人道。

另一人愤愤道:「可惜这女娃好生不知礼数,亲母在此竟是不拜,且一口一

个「老乞婆」,真不成话!」

又有人歎道:「时下里世风日下啊,倘若这亲生母亲是达官显贵身价丰厚,

料来她必会抢着个相认,而此时这位婆婆身犯死罪,她怕受牵连自然不肯承认了!」

不乏聪灵之人,思虑沉吟道:「看这情形,那常婆像是早知她是自己女儿,

那么……那么方才抢着喝那残剩的毒汤……」他旁边一人似也听出关节所在,追

问道:「你说什么?难不成这老婆婆是替……」

「嘘……」一年长老者插言道:「莫要妄下结论,免得大老爷治你等妖言惑

众扰乱公堂的罪名!」

「呵呵……」听到孟安和小菊之间对话,骆文斌撚髯笑道:「看来小菊身上

果有那胎记无错了,如此说刚才方氏所言汝与孟守礼之私情确属事实喽?」

人身此处生有胎记,岂是他人所能知悉,既然方氏方才言及此事,现如今得

到验证,便无异於她之供词被其证实。

小菊倒似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闻言俏脸一扬秀眉高挑,冷声应道:「是

又如何,守礼於我两情契合,早有了海誓山盟,若不是他身遭不测,现如今我怕

已是孟府二少奶奶了也未可知!」「你……」此时一直呆坐一旁的方氏突然喝道

:「你……原来是你,是你和那廝狼狈为奸害我。自我入了孟府以来,可曾有半

点亏待於你,为何……为何要这般害我!」

小菊闻言一惊,面现怒色道:「甚么害不害的我不知道……」话音未落,一

旁常婆老泪纵横,哭叫道:「我的……小菊,你切不可和孟守礼如此这般啊,他

……他……呜呜呜……」言至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已是痛哭不已。

「啪」眼见堂下一阵纷乱,大老爷拍响惊堂木,止住众人。

堂下四人举目向骆知县望去,见他正自撚髯微笑,似成竹在胸。

众人各怀鬼胎纷纷缄口,待大老爷示下,心中更暗自揣度,思量接下来如何

应对。

骆文斌轻笑良久,朗声言道:「原来如此,现如今本县已大抵知悉此事个中

情由,尔等不妨听一听本官之推断,倘有不实之处,还望指出!」言罢,侃侃而

谈,讲的是昨晚凶案始末!

在骆老爷心中,昨夜之事乃是如此!

小菊与孟守礼素有私情,二人苟合日久,彼此各取所需。孟守礼本是好色之

徒,小菊姿色虽不及方氏,然也属上乘,加之乖巧任凭摆佈,乃是其得意的宠儿。

而小菊则自觉出身大户身份高过众丫鬟甚多,然此时沦落自心有不甘,於是接近

孟守礼,妄图借此荣登主人地位,成就二少奶奶尊崇。故此二人立身不正,一拍

即合。

然孟守礼自那夜偷得方媛贞洁,便对其念念不忘,癡心妄想能长久有此佳人

陪伴。小菊得知此事心生妒忌,早把方氏看做大敌,暗中多次阻挠,却因二少爷

居心深远不得改变。因嫉生恨,此女生出歹毒念头,动了杀害方氏之心。

昨夜,并非常婆,而是小菊将砒霜掺在酸梅汤中,知方氏素有睡前饮汤习惯,

妄图借此谋害其性命。然小菊不知,此时孟守礼已在方氏房中。更不知自身行径

已被另一人窥见,此人便是她的亲生之母,常婆。

常婆曾眼见小菊和孟守礼苟且,并因此得悉其身上标记,确认了此女便是自

己失散十数年的亲生女儿。然孟府势大,老安人当时又掌管门楣,若是相认,唯

恐孟老太不容,将二人逐出府去,失了安身立命的所在。况且小菊性情张扬,心

高比天,未见得便愿和生母离去。

故此常婆一直暗中关切,未敢直言认女。

是夜,常婆将酸梅汤交予小菊,便察觉了她有甚不对,於是并未即走暗中跟

随,果见其将一包粉末撒於汤中。

不忍其女成了杀人凶犯,却又不敢直言告知方氏汤内有毒,常婆只得胡乱端

了一碗莲子羹,想借进屋之际佯作打翻那酸梅汤,坏了小菊计量。不成想当是时

孟守礼在屋中相挟,方氏未曾允其入内,只好惴惴而返。

常婆性情软弱,致使方氏受辱,本心存愧疚,然为人之母者心下两难,故未

曾便及离去,只在远处注视,恐屋内有甚动静。

小菊投了毒药心中仓皇而又有些跃跃,不消片刻又自返回,也打算窥测,不

想却发现常婆正在左近。她不明就里并未惊动,只得做了第二双眼睛。

方氏受辱出走,小菊就在不远正自看到,见其奔向四进,料定她来寻自己,

立刻绕路自角门返回,谎称起夜。

此母女二人便是因此躲过大火保全性命,然堂上追究起孟守礼中毒一事,一

碗带毒汤水摆在面前,小菊知饮之必亡自不敢轻试,却只得推作此汤非其所作。

常婆得悉孟守礼死於毒杀,料定乃其女投毒欲害方氏所致,见所有症结指向

小菊,想到亲生女儿将成杀人重犯,故此未作辩驳奋不顾身抢来喝下,又抬出自

身隐事与方氏私密作为藉口,谎称凶手为她,其目的自是舍身救女。

孟安早知小菊与常婆关系,当时见小菊踟蹰,猜到汤中有鬼,又见常婆抢喝,

便知其意图,这才有起身欲加拦阻之举。

说到这里,骆文斌上身向后一依,成竹在胸般问道:「如何,本官所料可是

事实,如有偏颇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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