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松涛如海，遥远而苍凉。

如鲜血染就。

*

“梦里好像有个小孩一直在拉我的胳膊。”

利刃闪着寒光，气森森，竟叫人汗倒竖，就在此刻，那书生的脸开始扭曲变形，角的弧度使人不寒而栗。

这觉不大好，沈怿本能地翻了个，正要睁，但忽然变得极沉，似黏在了一起，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前的火堆快烧尽了，将熄未熄。

家人说这是妖邪附，冤魂缠，人们俗称为鬼压床。

叹气声犹在，半梦半醒之际隐约还听到细碎的啜泣。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死在他手里的亡魂多到数不清，正所谓债多不压，这情况征战途中倒也没少遇见，倒也不觉有多恐怖。

额的汗至眉梢，正压在睫上，他抬手抹去，回想梦中之事，仍有难以言喻的心慌。

周的衣服皆被冷汗打，他着气环顾四周，面前的火堆尚在熠熠闪烁，给这方不大的天地里染上柔和的昏黄。

很少这样的噩梦，关于那年那日的情景，他几乎快忘得一二净，没想到会如此猝不及防地现。

闻言，他若有所思地沉默。

沈怿添了柴，勉让它复燃，随问她怎么了，“梦魇了？”

大红的立上绑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嘴被堵得严严实实，那双睛正惊恐的望着他。

“他还说我压到了她的手……

正巧书辞也醒了过来，眉拧着，坐在那儿发呆。

明明察觉不到疼痛，可那痛楚又像是扎了似的迅速蔓延，恐惧、憎恨，无数的情绪织在一起。

他不声地朝她边挪了些距离，待离她近了一些，才又继续合上。

后半夜眠后，没再梦见幼年时的往事，然而仍旧睡得不太安稳，像是有谁一直在背后推他，不时有或轻或重的叹息。

“去啊。”她俯下，手搭在他肩膀上，语气居然轻柔了许多，“你也着戎卢族人的血，得学会怎样杀人。”

她了微的嘴，神凝重地说：“我方才了个梦。”

书辞就靠在离他不过三尺的地方，浅浅而眠，在火光的映照下，睡颜显得格外恬静温和，他静静地看着，看着，梦里的那些血腥和戾气渐渐瓦解成泥。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要在这世上立足，必须对自己狠一些，对别人狠一些。”她缓缓地说：“你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用你手里的这把刀……”

脚边一个叽叽喳喳跑过去，瞬间把他的意识拽住，沈怿猛地睁开，只见墙里卡着那老鼠半个，正吃力地往外拱。

木下有鲜血不断涌，没完没了，无休无止，洪一样，瞬间将这一切淹没。

平息了好一阵，气息方逐渐恢复如常，沈怿微微侧过。

背后被人用力一推，他踉跄着朝前迈了几步。

整个世界都是女人狰狞的声音，她发了疯地笑，等再低时，自己手上竟已握了把刀。

沈怿一个激灵，睁醒了过来。

“儿？谁要替他生儿……你不是我儿，我没有生过儿！”

殿外的天光把一切织成了剪影。

那毕竟是他这辈一次动手沾腥的画面，在年幼时的心里留下了太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