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这下撇嘴了：“就挣那一天二十个钱了？嘁。”

哥一笑不说话了。良自己又躺下，待了会儿觉着没意思了，看看小弟和果也在那里拿了张纸不晓得画什么，就对哥：“用得着这样吗？这一天天的！我们村里白天黑夜活儿也没你这样的！我同你说我跟着你学这多半年，可累坏了我了……”说完还哼唧两声，把小弟和果都逗乐了。

哥叹一声：“你或者觉着如今这日不怎么样，告诉你吧，我们看来都好得不得了了！你都不晓得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这个时候不赶下功夫涨本事，难要等到时候不是德源籍的都不让读书才知后悔么！你只看这一天抄书的二十文，实话实说，我觉着这都是大善人给我们送钱的意思。真要寻人抄书，谁要用这个笔的啊，怎么也得找那些能拿笔写漂亮小字的才成吧？这许多好心人都在拐着弯帮咱们，咱们自己还懒沓沓的那才真叫自作孽了。”

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本来来了县里觉着自己就是穷苦人家的孩，以前过的日太苦了，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没见识过。所以那时候跟着二几个，用自己挣来的钱变着法儿“补偿补偿”自己，觉着合适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弟同果也都停了手里的事儿，低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叹一声，闷着一行写一行：“一寸地都是有主的，没钱就真没地方住去，只能宿街了。想找把野菜吃，你还得有那力气走到城外去，还得能保证一会儿有力气走回来。什么丰年荒年，没钱都能饿死。丰年也没人白给你粮不是？想要寻个能安稳睡觉的地方，嘿，店也未必住得起呢！”

哥看看他的样，忽然又冒来一句：“我们是吃了多少苦的人，晓得现在的日难得、机会难得。只是你难就非要等着沦落到像我们当年那么悲惨的时候，才肯聚力奋发么？——这回来了这么些

良没话说了，最后嘟囔一句：“我没法像你这么拼，力气还罢了，坐那儿跟捉苍蝇似的一字一个字写……这活儿着！”

是好事。”

可自从上了哥这条贼船，如今的日真是一言难尽啊。天天完活儿领了钱也没什么能玩闹的了，赶吃饭收拾一下就得去上晚上的课，回来路上说的还都是课上的话。洗洗睡了第二天接着活儿去。别说从前晚上听戏看笑话了，连酒都多长时间没喝过了！

哥却：“要不然你现在什么呢？整天在码呆着骂人？那能给你多骂几份活儿来？至少读书识字还能涨能耐，你还别小看这一天二十文钱，要不认字写不了字，还就挣不着这个钱不是？这也是能耐。”

现在一听哥这话，想想小弟和果这阵也都是早上上课，下晌抄书，晚上还给他们饭。晚上舍不得灯，都早早睡了，第二天又是那么一天。真是没见这俩孩喊过苦，每天都乐淘淘的。现在想来，恐怕就是哥那句话了，——如今的日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哥又在一张列着什么东西，听了他这话笑：“村里好啊，你们有地，只要年成好，丰衣足不在话下。就算年成没那么好，你们也多半有些存粮的吧？地也有，实在不行草土墙也能有个屋住。城里要穷起来，才是真的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