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里开了两桌麻将牌，三小、静琬、徐太太和刘太太是一桌，静琬本来不太会打牌，这天手气却好，不过两个钟，已经赢了差不多三千块。厨房来问什么时候吃晚饭，三小怕她不兴，说：“等这八圈打完再说吧。”静琬倒是满不在乎的样，抬腕看了看手表，笑着说：“已经五钟啦，等这四圈打完吧。”徐太太随问：“尹小今天还舞去吗？”静琬说：“今天不去了，六少说他有事呢。”刘太太无意间一抬，哧地一笑：“说曹，曹就到。”静琬转过脸一看，原来慕容沣正走来，见着她们正打牌，于是问：“是谁赢了？明天请客吃大菜吧。”徐太太笑说：“尹小赢了呢，叫她请六少吃饭，咱们叨光个陪客好了。”刘太太一向与徐太太有些心病，“哎哟”了一声，说：“既然尹小请六少吃饭，咱们这些闲杂人等，难不肯识趣一？”静琬说：“请客就请客，不就是一顿西菜吗？我自然肯请你们去，吗要请他？”三小接：“是啊，明天只请我们好了，至于六少，尹小当然是今天晚上先单独请他。”

慕容沣常常往她住的小楼来，她知他喜坐在那小客厅里烟，果然，走过去在门就隐约闻见薄荷烟草的味，那样清凉的淡芭菰芳香，叫她想起最熟悉最亲切的面容来，脚下的步不由就放慢了。沈家平本来侍立在沙发后面，见着她来，叫了声“尹小”，就退去了。

本来依承军向来的规矩，封疆大吏放外任，家眷全留在承州。自慕容沣任职以来，认为这是陋习，说：“我不信人，焉能使人信我？”从此允许携眷赴任，但几位统制为了避嫌，仍旧将妻儿留在承州城里。几位统制夫人与慕容府的女眷向来都走动得密切，这天徐治平的太太又和另几位太太一块儿在陶府里打牌。

他见她皓腕如凝雪，心念一动就想伸手去握一握，终究自忍住，微笑：“她们怎么说？”静琬笑：“还能怎么说，一听说是你送我的，啧啧艳羡。”她扮个鬼脸，说：“下次将你送我的那条项链再卖一下，包她们又

领密谈了数次。他安排有专人从承州发来密电，每日虽只是寥寥数语，但是承州城里的动态，仍旧是一清二楚。

慕容沣见沈家平随手关上门，才欠了欠，说：“尹小请坐。”静琬嫣然一笑，说：“六少客气了。”她坐到对面沙发里去，慕容沣见她只穿了一件银红洒朱砂旗袍，那旗袍不是寻常样，领挖成心，雪白的一段粉颈，颈中系着一串红珊瑚珠。她见他打量，笑伸手臂给他看，原来腕上是一只西式的镯，那镯上镶满天星粉红金刚钻，直耀得人，她说：“你送我的在这里呢。”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静琬将一扭，说：“不和你们说了，你们倒合起伙来欺负我。”三小忍俊不禁，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拧了一把，说：“这小东西就是这样矫情，偏偏矫情得又叫人讨厌不起来。”慕容沣看了一会儿她们打牌，就往后面去了，这一圈牌打完，刘太太说：“不玩了吧。”她们两个都去洗手，三小就对静琬低低笑了一声，说：“你还不快去。”静琬说：“我不理你，如今连你也欺负我。”话虽然这样说，过不一会儿，她只说换衣服，也就往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