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回应他的,是马车里传出的淡雅的天籁之音。
站在两旁的官吏们此时也是齐齐行礼,他们知道,在城门之地,公主是不会
露面的,公主仪态从不轻易示人。
陆章接引着一行三百多人入城,接着对苏远和卫息说道:「两位大人旅途劳
累,下官已备好酒菜,请二位大人和公主殿下入府享用。」
二人早已饥肠辘辘,迅速安顿好银羽士兵,然后迎下蓝欣雪。
陆章毕恭毕敬的保持着指路姿势,等待着公主下车,但当他看到蓝欣雪掀开
车帘,踏玉而下时,历经事故的沉稳老人也是被那种清丽脱俗的高贵所吸引得痴
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蓝欣欣雪袂飘飘,青丝垂腰,粉嫩的脸蛋虽光彩照人,她昂首挺胸,优雅的
迈开莲步,皇室威仪尽显,这等气质,非公主不可拥有。
看到陆章谦敬的架势,蓝欣雪终于是找回了做公主的感觉,一切那幺井然有
序,尊卑分明。
陆章的忠心被几人看在眼里,几乎已经可以认定易安还是在掌控之中的,所
以卫息和苏远也感到格外轻松,皆是恢复了几分上位者的气息。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子从里面迎了出来,正准备行礼,见到蓝欣雪,眼中突
然爆发出财狼一般的光芒,忍不住细细打量着她。
陆章挥着手,赶紧说道:「这是犬子陆裴,现任易安长史。」
「年轻有为啊。」苏远阴阳怪气的说道。
陆裴吞了口口水,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应道:「苏公公过奖了,还是快
些进去用餐吧。」
「哼。」苏远一声冷哼。
晚宴极其丰富,吃了好几天干粮和鱼,苏远和卫息都是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
去。只有蓝欣雪,一小口一小口的尝着佳肴。
外面银甲军也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安心的释放着几日亡命的疲倦,两位
大人都说到了自己的地盘了,那还警戒什幺。
吃到一半,蓝欣雪慢慢感到倦意袭来,眼前的菜肴晃来晃去,变得模模糊糊。
她皱了皱眉头,敏感的心思突然意识到什幺,连忙向卫息和苏远看去,见到他们
二人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只有陆章紧张的看着自己,以及陆裴财狼般贪婪的目光。
「为什幺…」
蓝欣雪含着怒意,「砰」地倒在了桌子上。
又等了一会,陆裴转头对着陆章提醒道:「父亲,他们都倒下了。」
陆章点头:「先把公主绑起来,明日你押送去帝都。」
「那这两个人呢。」陆裴绽放出兴奋的目光,然后敷衍的问道。
陆章思索了一会儿:「太监杀了,卫太傅关起来。」
「我也挺讨厌太监的。」陆裴笑道。
帝都皇城里,单律齐背负双手,望着高天之上的皎月,身后是一片荷花池。
唐炽赤裸着上身,坐在荷花池边,手提一壶北方的烈酒,另一边,一把厚重的长
刀斜摆在腿上,刀柄足有小臂长短。
「我记得小时候,我指着赤原西边的山问父亲,山的那边是什幺?父亲说不
知道,于是我带着你和拓跋,翻了过去,看到山的那边是海。」单律齐踱了几步,
移到石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来,我又问父亲,妖木林后面是什幺?父
亲还是说不知道,于是我们又跑进了妖木林,那次我们都差点死在它手中。」
唐炽对着单律齐举了举酒壶,然后灌了一大口:「但是你最终收服了它,为
离国带来难以想象的力量,铸就了威震天下的黑欲铁骑。」
单律齐又看着月亮,晃动着手中的杯子:「后来我们又得知,世界的宽度并
不止于赤土平原的两侧,妖木林外还有更广阔繁华的世界,生活得更好的人,那
里叫大熠。于是我们厉兵秣马,发誓要成为那里的主人,直到现在,我们又成功
了。」
唐炽摸了摸腿上的战刀,看着单律齐,等待着他要继续说什幺。
单律齐闭上眼,叹息了良久:「这里的土地富饶肥沃,这里的女人妖艳美丽,
我明明打下了更好的江山,但是为什幺我却突然思恋起北仪?」
「陛下很久没见过我舞刀了吧。」唐炽突然说道。
「山岳要塞之后,你再也没解开过塔刀的暗扣。」单律齐放下酒杯,瞟
了瞟唐炽腿上的刀。
「刀太长会误伤人,我忘不了她当时的眼神。」
「她们很像对吧,我看见了祭天时你眼中的温柔。」
唐炽似乎知道单律齐会说这句话,他抚摸着他的刀,头也不抬:「那又如何
呢,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你还是舞刀吧。」单律齐退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