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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25日
第四十一节【心理创伤】
出发前往医院那边时,夜已过半。
车驶出地下停车场,接着在桥边停下。
从车后排也能看到雄介落下车窗,让看哨检查着出入许可证。正是牧浦签发的那张。
而那个跟隆司一同搭乘在面包车里的牧浦如今则是拿毛毯裹着自己躲在后排。
以那么一句话,来辜负掉那些一直以来信赖着自己的人。
自己对此当然是有所自觉。
牧浦在医务室当中留下纸条说自己为了隆司的手术而将他带到医院去。这么一来就算晚了回来引起骚动也不至于让自己成为行踪不明的状态了吧。即使这次独断的行动将使牧浦的信用受损,可这也比不上孩子的一条性命。
要是回不来的话·········
牧浦不愿再继续思索下去。
自己以稍微检查检查一下状况为由,从那个照顾着自家弟弟的深月手里要过隆司。而对方对此也毫不生疑,只是回给自己一句那就拜托您了。
可如今,自己,却领着这孩子前往死地。
(这么做真的好吗·········?)
心里浮起一丝困惑。
可双手握着雄介身上却又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紧张。
进到市区后,牧浦偷偷地撑起身子,透着窗户窥视着车外。
再度映入双眼的城镇里的景象把牧浦的心都勾走了。自打丧尸泛滥以来,她这还是第一次从市政府里面出来。
映着微弱的月光,面包车在两侧植树的宽广车道上缓缓前进,在已化作废墟的镇上穿梭。一路上路边不知被弃置了多少辆车,又有多少家店的玻璃碎满一地。行人道上到处散满垃圾,自动贩卖机更是被嵌进了辆机车如今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眼前这景象根本没法让人跟日本联系起来。
窗外,牧浦盯着那片缓缓流逝的光景,可忽然,她屏住了呼吸。她在一建筑物的二楼,看到了个人影。看对方那动作貌似正在瞄着这边。
“武村先生········“
她压着声音微微喊道。
透过后视镜,能看到雄介的目光往牧浦指着的地方移过去,随即又摆回来。”别在意。在那头的话不会冲过来的“
“·········那是,丧尸吗?难道不是幸存者··········”
“谁知道呢?不管是哪边眼下都不关我们的事儿“
这一句就把牧浦的话都塞了回去。
其他地方也都透着一股危险,于是雄介便把车速拉起来迅速通过。
不久后,眼前映入一座熟悉的建筑物。正是牧浦父亲所持的妇科医院。
“有那么些从周边望的话很难发现,又能泊车的地方么?””·······我觉得救护车辆入口那边比正门安全多了。就左拐进去“
在院内停好车后,雄介双手提着扎枪跟手电就下了车。
“每三十分我就会联络你一次。千万别跑到外头来。要有什么事儿就立马喊我”
说着便将一个小型无线电通话机放下。
即使自己学习过如何使用这机器,也试过相互通信,可不安依旧是不安,牧浦也还是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地望着那台无线电通话机。
车外却是一阵寂静。
冬季的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牧浦拉紧大衣的衣领,呼出一口白息。
而作为患者的隆司则是服用了少量的止痛剂。由于体力下降,隆司也只能在简易担架上裹着毛毯歇息。牧浦理了理隆司的被子,也不敢打盹就这么候着。
时间缓慢流逝。自己都快觉得这都该过了一个小时那时,第一次联络便来了。
“·········这边是武村。没问题吧?“
“没问题·········就目前来讲”
突然,后方传来沉闷的一声。牧浦反射性地回过头去。
这便与建筑那边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尽管距离挺远,可那男人还是紧贴着一楼的窗户玻璃,直直地盯着这边。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随即竖了起来。
不知是否感知到这边的动静,那男人开始粗暴地敲打着窗户。一肘子锤在玻璃上,碎裂声也应此而起。
牧浦不禁滑倒,也因此想起了那台无线电通话机,紧接着另一头传来了呼叫。
“怎么了?“
“那从一楼的窗户那,爬出来了···········”
“距离呢?从你那边看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大概在五十米,左边·······大概,是休息室”
“你别动。千万别跑出来“
通话到此中断。
由于那被打破的窗户较小,男人要想从那儿出来还得挣扎一番。它没法钻出来,窗框上的碎玻璃便不断往他身上增添伤痕,脸上的肉都被削下来不少。手上翻着皮肉,肌肉纤维更是裸露着。窗框也因它所淌出的黑血而显得污不堪。
那男人似乎感觉不到痛楚,狰狞着脸孔,不断试图爬到这边来。
牧浦一手拿过车板上的扎枪,紧紧握在手
中。自己也自觉使不好这扎枪,可心底到底还是想拿点什么来作倚赖。
随着玻璃再度碎落,留给那丧尸的空间也越大了。而正当它把手攀出窗框那时,突然,那男人动作有些失衡。像是被抓住双脚般摇曳着上身,那男人把嘴张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也都凝住了。
而在那男人的背后,雄介的身影从一处黑暗中现出。左手紧扯着男人的头,右手则是在它的后颈附近拧着些什么。
那已经不再动弹的男人的身体朝着一旁滑落到地上,雄介也借着重力一把将小刀抽了出来。带血的刀刃映着月光,闪出一瞬的光辉。
雄介瞄了一眼这边后,又里面退回黑暗之中。
随后无线电通话机传来声音。
“一楼大致上清理完成了。我这就往上走“
也不像是等候着这边的回应,无线电通话机再度陷入沉默。
“·········哈,哈·········”
回过气来,牧浦正大口大口地喘着。
接着放下手上的扎枪。
在困守于市政府初期那时,自己也曾经历过与侵入到建筑物当中的丧尸的战斗。当时大家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怒吼着,悲鸣着,冲向那些同为人形的对手。
然而像这样无声地了结掉丧尸的人,却是没有见过。
(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牧浦不禁想起自己曾想过这般无谋的行动不过是说说罢了。
(说真的,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从没听过他的身世。他也一副对周围漠不关心的模样。然而眼下,却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不知接到了多少通联络,时间也都随之缓缓流逝。
随着这片死城深沉的寂静之中。
有时牧浦会看看隆司的情况,然后又随意瞄了瞄车外。
忽然,后背猛地渗出大量冷汗。
心跳也急速起来。
比起理性,身体反倒是先对什么起着反应。
(什么·······?)
不知何时,视野之中,在那个开放的停车场中央,有个小小块状物。
就跟猫差不多大小,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居然看到那东西竟然古怪地动着。
心脏的跃动再度加速。
自己有在哪儿见过这东西的。
颤抖的这手指摸向无线电通话机,而这时牧浦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那伫立于停车场的那东西,没有影子。
映于月下,沥青路上显出的那模糊的轮廓,正是个初生儿的幻影。
真察觉出那究竟是什么后,牧浦又从无线电通话机那儿挪回自己那不断颤抖着的手。
(那个·······那个是不同的)
那个,是跟方才的丧尸是不一样的东西。
像是要否认出现在视野当中的那东西般,牧浦紧紧闭着双眼。
黑暗之中,她的心跳却愈加猛烈。
雄介曾对自己说过这丧尸不能破坏掉这车的车身,没法跑到车里来。
不过,那是·········
(不对。那种东西本就是不存在的··········)
自己不断努力试图转移注意力,又或者让自己脑袋空下来不再去想。
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以前,独自走在昏暗的市政府走廊里时也都会突然在视野一处冒了出来。根本移不开视线,直到有其他人走到身边为止,自己都一直定在原地不敢有所动作。
然而自己作为医师对此还是能做出判断的。
正是极度失眠与疲劳所造成的幻觉。
这话没让自己轻松下来。
反倒变本加厉了。
这比什么都来的可怕。
缓缓撑开眼,才发觉那东西比刚才又近了些。
“噫·········“
自己不禁嘴里露出微弱的悲鸣。
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东西会靠过来的。
至此以来,不过都是在蹲在暗处对自己虎视眈眈罢了。
牧浦不禁想拉开车门,就这么逃亡远方。
然而自己身边还有个还是小孩的患者,使她硬是压下这个念头。
突然,无线电通话机又传出声音。声音伴着杂音响了起来。
“·········啊,这边是武村。搞定了。你准备好出发”
“呜·······“
牧浦摁下通话键,想说点什么,可在下个瞬间,发觉视野当中的蠕动着的物体消失不见了。
无人的停车场显得十分宽阔。
月光撒落其中,沥青路面也只映起朦胧的光采。
左右环视,什么都没。
异样的情况也随即烟消云散。
“···········”
手指从按钮上滑落。
那空落落的感觉让心塞得难受。抖着手伸入口袋翻着,掏出药盒子。将其中的药片倒到手心里,正打算不服水直接吞下时,牧浦突然回过神来。
(··········)
随后凝视着手中的药。
缓缓地将摊平的手掌握成拳,将药片紧握于手心。
接下来还有手术。
怎么能让头脑迟钝下来呢。
小小地呼了一口气,牧浦将药片又放回药盒子之中。
机电室当中紧急用的发电机里头早就没燃料了。
大概是自打大规模停电以来就切换到自家发电,然后就运作至今了吧。这一瞬间不禁让人觉得日暮途穷了,然而也幸好找着了储备的轻油,发电机总算是得以补给。
牧浦按着紧急用操作指南让变电箱再次启动。
根据电的使用量,这应该能撑个十二个小时。冷却水倒可能是个问题。水箱里头的水没了的话也就无法带走热量,这箱式变压器应该就会立马因状况异常而罢工。
随着发电机响着那低沉的震动声,院内愈渐变得光亮起来。
牧浦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也幸好自己曾一度参加过医院的专属工程师连同灾害应对委员会主导的一次进修。就算碰到故障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不过话说回来,紧急电源也只能输出平日一半的左右的店里而已。于是供给便显得十分紧张。通常都是优先供给与手术室啊检验科,新生儿室啊还有呼吸装置,还有就是维持生命所必需的机器一类。而相比之下不太重要的走廊则是到处都黑沉沉的。
从地下上来后,首先就是到一楼进行检查。通过超声波以及腹部X光检查确定下来这是典型的阑尾肥大后,那么接下来的诊疗就是开刀把它给切了。
雄介用手抵住只剩一台能动的电梯门,让牧浦推着医用病床进到里面去。
牧浦透过正面的镜子,看到里面自己那副疲乏十分的面容。
而躺在医用病床上的隆司更是不安地到处游走着视线。
按下手术室所在的三楼按钮,电梯开始缓缓往上上升。牧浦看着那开始变换的楼层指示屏,开口道。
“上面,谁都,不在吗?···········我指幸存者“
“··········”
看到黑着脸沉默起来的雄介,牧浦慌张地接着说。
“这隔壁就是我父亲住地方。说不定,他还在那里头“
“·········啊啊,也有可能呢”
这有如抚慰般的话,让牧浦羞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好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那样,完全不顾及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