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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纯爱版(24)(4/7)

我亲姨感慨说以前她在附近开宾馆的时候这饭店也是一堆破烂,现在搞得,

真是像模像样。然后她捣了捣我,小声说:「你妈啊,也是大老板了,瞅瞅,多

有面子。」

我不明白吃个饭有啥面子,于是我说:「吃个饭有啥面子?」

「吃个饭?」张凤棠笑得神秘兮兮的,目光在周遭快速游弋后又回到我身上:

「这文体局局长都来捧场还不够有面子啊?还想咋地?」这么说着,她又捣了捣

我。我想反驳两句,却发现根本无话可说。瞬间,一种黏稠的情绪萦绕心头,直

到在饭桌旁坐下都没能散去。

剧团有点阴盛阳衰,男的凑了个一桌半,其余全是女同志。远远地,母亲举

杯祝酒,说这一年又一年大家辛苦了,但,恐怕还得继续辛苦,未来永远在明朝。

说完她一饮而尽,碎花方领上的脖颈白得耀眼。有琴师捣蛋说,这一周年是一杯,

去年就不说了,三周年咋也得三杯吧?男同志们立马开始起哄,女义士迅速反击,

说你个大男人算得还挺满,娘们儿样!一片哄笑中,母亲再次起身,轻斟满饮又

是两杯。她倒扣瓷尊晃了晃,泛着红晕的目光直扫而来:「该你们了!」

这泸州老窖特曲五十二度,老实说,我真替母亲担心。然而她是喜悦的,如

同郑向东起身讲话时大家的欢声笑语,周遭的一切都是喜悦的。小郑自然又感谢

了文体局,他说希望同志们在文体局领导的关怀下来年再创佳绩,把我们的评剧

事业发扬光大。他这种话语系统还停留在前三十年,刻板得比姥爷还要苍老,但

在节日的氛围里却总能平添几分喜庆。当然,郑向东也会说人话,这酒劲一上来,

满嘴的生殖器夹杂在「同志」间撂得满桌都是。他给母亲说要把父亲叫过来,

「得他妈跟和平老弟好好喝几杯」。母亲说父亲没空,「你也少喝点」。

「这好日子,为啥不把和平老弟叫过来,嫌他给你丢人?!」这厮弓着背,

脸像片红尿布,任人如何拉拽就是不坐下。

母亲垂着头,好半会儿笑笑说:「你叫你叫。」

说不好为什么,那笑容苍白得让我心里猛地一疼。于是我一把给郑向东扯到

了座位上。他看看我,打了个嗝儿,没说话。鸭包鱼上来时,没夹两筷子,小郑

掏出手机,说不管咋地,「非要跟和平老弟喝他妈两杯」。仰着脸乱抠一气后,

他转过身来,请求我帮他「拨通和平老弟的电话」。母亲在百花丛中给大家分发

馒头。

郑向东难缠得像只苍蝇,我只好尽了举手之劳。父亲说正忙来不了,小郑说

你个鸡巴你来不来,推脱几次后父亲说一会儿到。如你所料,「一会儿」就是

「永远不会」的意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郑向东却毫无失落之意,显然,他

也清楚父亲不会来。辗转一圈后,他把目标放到了我身上。我说我不会划拳,他

说那就干喝,「老哥哥还怕你」。两杯下来,他就滑到了椅子上,一个劲地哼哼

哼。我问他要不要紧,他一把拽住我的手,唧唧歪歪也不知道说些啥。我问他还

喝不喝了。

「喝!咋不喝?」他一下睁开了眼:「老哥哥今儿个高兴,剧团越来越好,

我高兴哇!」

「你妈啊,」他捏着我的手:「厉害!我也没给团里做啥贡献,这大方向上

啊,都是你妈在操劳,你说厉害不厉害!我这个妹子,厉害!」郑向东伸了个大

拇指,如同定格成了一尊塑像。二十秒后,塑像崩塌。郑向东从座位上爬起,二

话没说,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

母亲冲我招招手,问我喝了没。我当然说没。她指了指外面,让我看着点。

我望了望周遭尚在震天吼的诸位,只好站起身来。

郑向东吐了许久,我也给他捶了许久。具体过程就不描述了,毕竟其间充斥

着一种令人忧伤的味道。趴洗手池前抹了把脸后,郑向东又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卫

生间。我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不想他老没进包厢,而是在楼道口一屁股坐了下

来。我问他坐这儿干啥,回去吧。他也不答话,在口袋里乱摸一通后仰脸管我要

烟。「都忘了,」他笑着说:「我这戒烟都七八年了。」我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抽上一口后,他说:「你也抽。」于是我靠着楼梯扶手也点上了一根。

「我啊,今儿个高兴,你知道吧?」他又来了。

我点了点头。

「这些年,82年,04年,二十——二十二年,都干了点啥,啥也没干!」郑

向东抖着腿,钥匙链叮当作响:「在市歌舞团,唱戏的就是个屁,年年领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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