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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纯爱版(12)(6/7)

的杂七杂八进了门,发现母亲独自坐在客厅里。

记得那天她梳了个大麻花辫,老长,在木椅靠背上戳出一只尾巴。夕阳红彤

彤的,打窗户灌进来,像泼了一碗血。我大汗淋漓,叫了

声妈。她没反应。我又

叫了一声,她才侧过脸来,却很快俯到了桌面上。当时我尿急,也没多想。打厕

所出来,母亲还趴着。我顿时一个激灵,快步走过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母亲

嗯了一声。我问咋了。她还是「嗯」。我只好在对面坐下,犹豫片刻后,攥住了

她的一只手。

指针滴滴答答。也不知过了多久,母亲抬起头来,冲我笑了笑。她两眼滴血

般通红,我不由一凛。母亲很快扶住额头,说别看,害红眼呢。我说咋了嘛。她

说没事,就是太累。我有些急,吼着问到底咋了。母亲板起脸,拍了拍桌子,说

真轴呢你,都说了没事,看你书去。我不依不饶。于是母亲说高考结束后告诉我。

很奇怪,当她以某种语气说话时,所有人只能服从。

然而高考后的狂喜和焦灼把一切都冲到了脑后,直到成绩下来的那天晚上我

才想起这茬。

当时一家人吃烧烤回来,父亲在前,我和母亲在后。天热得有点夸张,我目

所能及的所有男性都光着脊梁,连母亲都把长裙裙摆挽到了一侧。满大街响彻着

生命之杯,尽管那年所有足球都叫飞火流星。像天热就要流汗一样自然,我问母

亲那天咋回事。她反问我哪天。我说那天。她笑笑:「就普通流感啊,早好了。」

就是这样。夫妻关系这种事我大概永远搞不懂。但说不好为什么,我时常会想起

那个夏夜母亲轻盈的笑。它就如同平河大堤上悄然滑过的一缕风,若有若无,却

又利刃剔骨般沁凉。忘谁说的了,女人神秘,女人的笑更神秘。这多半是屁话—

—任何试图总结人生哲理的行为必将沦为放屁,但用在其时的母亲身上多少还是

适宜的。所以啊,引箴言讲警句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陈瑶就是女人,但

她就算笑起来也凶巴巴的,毫无神秘感可言。小舅妈则是另一种情况,她的笑总

让人感觉很暖和。正如此刻,她沿着蜿蜒小路向我们走来,老远就笑靥如花。当

然,即便烈日当头,我也并未因此流下更多的汗。

小舅妈停下来,冲我们招招手,又向前走了两步。我以为她会再走两步,然

而没有——她停稳当了,喊:「来人了,快回来!」

不等我靠近,小舅妈就直眨眼:「林林真高哇。」挽上我胳膊时,她还在说:

「光瞅着高,没想到都这么高啦。」打上高中起,她见我的头三句便离不开身高。

我笑着问小舅妈刚去哪儿了。她横我一眼,甩了甩长马尾:「忙呢呗,以为

跟你一样有闲工夫瞎逛?」姥爷咳嗽了一声。她立马伸了伸舌头,一时间把我挽

得更紧了。

小舅妈还在二中教书,或许住的远了,这两年很少到家里来。当然,印象而

已,除了寒暑假我也没在平海呆过几天。此人曾声称考上重点就送我什么什么礼

物,结果高考后那个暑假我数次杀到小礼庄她都不在家。直到临开学,她才托姥

爷给我捎来一把红棉民谣。琴倒是不错,至今尚在服役期。也多亏了这把琴,我

才得以在机电系的电音论坛遇到了陈瑶。

确实来人了。隔着马路,这些我几乎从未见过的亲戚们已在门口三五扎堆。

小屁孩们穿梭其间,像是游荡在珊瑚礁中的鱼虾。不时有人往路中央上扔几

个炮仗,搞得三两路人行色匆匆。我真想冲过去一脚踢死他。姥爷自然落在了人

群里,小舅妈则一头扎进了厨房。

我站在正门口,陡然生出一种厌恶。这种场合我永远喜欢不来。

院子里更糟,桌椅板凳,杂七杂八,还哪哪都是人。刚想寻思个去处,有人

就蹦上来猛拍了我两下:「跟你姥爷跑哪儿去了?!这客人都来了,不见寿星,

急死个人!」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头蓬松的波波头在阳光下血一样红。当

然,与上述极具冲击力的形象一起砸过来的便是熏人的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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