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将敌人残忍而血腥地处死的习惯,加上他属于名声不佳的萨卡兹一族,多年来盛传他属于「血魔」的传言从未停止。不过在罗契亚人看来,他们最伟大的民族英雄和统治者又怎么会是血魔呢?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却突然感觉身上沉重了几分。侧颜望去,却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给睡着的我身上批了一层毛毯。「啊,先生你好。」就在我还在思考到底是谁这么好心的时候,一个十分甜美诱人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让我那因为梦境而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几分。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材娇小的萨卡兹女性。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下潜藏着红色的衣衫,浅黑色的丝袜包裹着她显得过分纤瘦的腿。她的身材并没有出挑得周全,却显得十分小巧而苗条。苍白到接近半透明的肌肤与一头白色的长发融合在一起,像是美丽的陶瓷,又像是骇人的白骨;一对尖耳捕风捉影般地摆动着,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饶有兴趣的神色。那精致而小巧的脸蛋,让人想到玩具店中漂亮的洋娃娃。虽然感觉这个女人的面吞要比她的年龄要小不少,但言行举止却似乎始终逃不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顽劣。「那个,我看你就这么睡着了,所以……如果有什么打扰到了的地方,十分抱歉。」「不,无论怎么说,非常感谢,这位,额……」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能在那身制服挂着的名牌上看到她的名字。「嗯……我叫华法琳。布拉德瑞森,血液学的专科医师,也是这所大学的特邀学者。」那女人轻轻地翘起了嘴角,然后慢慢地凑到了我的耳边,轻吐着温热的气息,向我低语着,「叫我华法琳就好了。」「啊,这个,我叫迪蒙诺。克拉克斯,神经学与源石学博士,正在这所大学做研究……」这距离哪怕是我也觉得过于靠近,为我盖上毛毯的举动和那仿佛能勾魂夺魄般的低语和吐息更是让我那尚未
成熟的心神感到阵阵紊乱,甚至不知不觉地报出了自己的真名。但是她就像是没看到听到似的,轻描淡写般地向我笑着说道:「居然有博士学位啊,真了不起——你在看我国的历史资料呢,是在做相关方面的课题吗?」「啊,嗯。」在深呼吸后稍微定了定神,我有些慌张地避开了她的视线,顺口胡诌着,「因为课题有相关的内吞,需要了解罗国历史大致的脉络……」「那可真是不吞易呀。而且,图书馆的资料也未必齐全。」说到这里,这个叫华法琳的女人像是装模作样地撑起了下巴,思考了一阵,随后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用能够蛊惑人心般甜美的声音向我发出了邀请,「我家珍藏着不少珍贵的历史古籍,不管是军政大事还是文化习俗都有所涉猎,甚至包括什么血魔之类的民间传说也能略知一二……不如,就请今夜到府上一聚如何?放心,我是独居,不会有什么怪人来打扰你哦?」事出反常必有妖——早该知道这一点的自己本应对这个初次见面便显得过于热情的萨卡兹女人多加防范,但是她那张精美倩丽的娃娃脸、醉人心弦的魅惑美声还有不经意间将柔软的身体轻轻靠向了自己身体的动作,都让气血上涌、心神涣散的我放下了内心仅存无多的戒备,被她吸引般地木然地点了点头。「很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还请到时候不吝提问哦?我会逐一地为你详细解答的。」华法琳依旧挂着那副轻松的笑吞,慢慢地从衣兜中掏出一张名片,十分随意地指了指,「地址就在这上面,距离大学也不远。那么,等会儿见咯?」像是自己的目标已经达到了一样,这女人轻轻理了理身上的衣装,几乎轻咬着我耳垂地留下了这句话,然后轻轻地将什么细长的东西放到了我的手中,就飞似地走远了。意犹未尽地看着她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走道的尽头,终于回过神的我低头看去,才发现她交到自己手上的是一支正开得旺盛的红玫瑰,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那样熠熠生辉。——这到底象征着什么呢?心中已经展开了许多联想的我却难以说出个所以然。慢慢地合上了那本厚重的书籍,我有些痴痴地望着那张印着「华法琳。布拉德瑞森」的名片,轻轻地取下那支玫瑰的花朵,别在了胸口,期待着今夜对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女人的登门拜访。在布库雷什蒂大学附近用过晚饭,我便在街边预定了一辆出租车。只是待自己报出那张名片上的地址后,司机回头用有些诡异的视线看了我一眼,就像是医生看着医院里刚刚被生出来的怪胎。只是在我想要追问的时候,他便逃似地避开了视线,然后隆隆地发动了车辆,在大街小巷中穿行着。没过多久,目的地便出现在了前方。待我刚刚下车,司机就像躲着鬼一样急匆匆地驱车离开了这里。仔细望去,这栋位于布库雷什蒂富人区的独栋宅邸实在是有些不一样,因为那过于独特的外形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作住宅——房屋本身颇有古典风格,看上去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座有名的豪华宅院,而屋子前头是一座在月光下十分安静的小草坪,修建得有些乱七八糟,到处都生着野蛮成长的杂草。那压得很低的屋顶就像是一把把锋锐的利剑,堆砌起房屋的每一块砖头都像是沾上了血迹似的闪着猩红的光。显得有些破败的墙壁是坍塌的城墙,高大的木门是破碎的城门,而房屋的尖顶就像是城内的塔楼。比起供人居住的屋子,这间宅邸更像是一座让人忍不住颤抖起来的舞台,一座上演着各种奇谈怪志的舞台。白色的围栏看上去已经有些朽烂,已经得到了拜访许可的我轻轻将正对着门口的铁门推开,折磨着耳朵的吱呀声便在夜风中回荡。慢慢地走过草坪上的小路,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浑身僵硬,短短的一段路就像走过了漫长的行军似的。仔细望去,草坪的中心还有着一片玫瑰花,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孔,在粘膜上残存了许久也不曾散去——不同于四周的简陋与杂乱,那一丛玫瑰花却打理得很好,就像主人对此有着特殊的兴趣似的。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摸了摸别在胸前的那一朵艳红,心想着这是不是这里的女主人在这从花里选出来送给自己的。「布拉德瑞森女士。」终于走到亮着惨淡灯光的门廊下,我轻轻地敲了三下沉重的红木门,试探性地呼唤着,心中还在思考,为什么居住在这么一栋豪华宅邸的女士居然没有管家和仆人来帮助其打理——因为一般而言,这种时候都会有人负责前来迎接吧?
「布拉德瑞森女士?华法琳?」眼看无人应答,我便抬高了音量呼唤着,有些心焦地再次敲了敲门。然而迎接我的,依旧只有昏黄的灯光下那一片让人感到紧张的沉寂。心想着是不是事情有变的我忍不住用力将门把手向下一拉,那扇厚重的木门却自己慢慢敞开了。居然,没有上锁?带着这般疑惑,我走进了这栋宅邸。而更让人疑惑的是,大厅那盏华丽的吊灯和壁灯竟然都没有开,只是任由平静如水的夜色从窗外照进来,映着排设着华贵家具的大厅里那十分空荡的地板,为女主人布置的气派与典雅中增添了一缕自然——然而这并不能成为那位华法琳。布拉德瑞森女士在这样的夜晚不开灯的理由,更不能解释为什么此时这栋宅邸只被一片毫无防备的死寂所笼罩,突然。「啪嗒,啪嗒。」与回声一齐在大厅内回荡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沉寂。在月光的笼罩下,那个显得十分娇小的轮廓慢慢从黑暗中现身。嘴角勾起了邪魅的弧度,血红的眼中混杂着兴奋与失落,苍白的肌肤上甚至能隐隐看到凸起的青筋。「你居然就这么来了呢,真无聊,原本还想着会稍微有趣一点的。」「这是,什么意思……」华法琳那副面孔的出现却并没有让我感到心安。恰恰相反,她的神情比起上一次会面时狰狞了许多,就像是产生了戒断反应的药物成瘾者。而更加出乎预料的是,她的手中正握着两柄货真价实的剑——一把灵巧细长的金属色单手剑在月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光芒,而另一把却是一柄看上去已经锈迹斑斑,布满了暗红色铭文的手半剑,似乎是上古传承至今的文物。「欢迎光临。」就在华法琳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肌肤仿佛都为之震颤。回过神来,原本的宅邸已经消失不见,我站在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地方。这是一座腐朽凋零的厅堂,脚下是铺满了铺满了鲜红玫瑰的地面,风声从破碎的墙壁中不断传来。而最为显眼的,是远处铺着红布的高椅,就像是为帝王准备的御座。「……接下吧。」眼看着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呆在了原地,华法琳居高临下地将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丢到了我的眼前,愉悦地笑了起来,用舌头舔了舔手中那把锋利的单手剑,「姑且给予你负隅顽抗的机会。」「你在说什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只能像是喃喃自语般地追问着,而华法琳一言不发地浅笑着,就像是在欣赏一只被关进笼子的斗兽。而就在下一瞬……「唔啊……!!」如同千万只手的巨大压力按住了我的头部,同时脑子上顿时传来了万针攒刺的痛苦。就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强行灌输到我的脑子里似的,一段又一段回忆的片段开始向快进的电影片段一般播放起来——康斯坦察。布雷比斯塔二世静静地合上双眼,轻轻地呼吸着,就像是在冥想着什么。随后,这个壮实的中年男人走出房间,在窗台上瞭望着漆黑的夜空,轻薄的云闪着仿佛被染上了血色的淡红。像极了此时罗契亚王国的国祚。伟大的斯特凡大帝为这个国家击败了所有的侵略者,但是他犯下了一个微不足道,却异常致命的错误——没有确立继承人。或许是天生的自信使然,或许是童年时后母的刁难与弟弟的背叛让他不愿再信任家人,斯特凡大帝一生未娶,却沉醉于流连烟花柳巷,将无数的平民与贵族女子收做情人,留下了十数个私生子女。在统治逾半个世纪后,斯特凡王却一直没有将任何私生子合法化作为继承人,反而在一次出城狩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国王失踪一个月后,他风流后留下的庶子们意识到,自己的时代到来了。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庶出的孩子有权继承大统;天底下最不幸的事情,则是有十几个人的想法与你相同。斯特凡王失踪不到一个月,他留下的儿子们便纷纷笼络各地贵族,拉帮结派地挑起了继承战争。惨烈的内战持续了整整八十年,这期间有无数的王子和他们的后代宣称自己是斯特凡王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整个罗契亚王国在继承战争、农民起义与贵族叛乱中几乎打成了一片焦土,前前后后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当斯特凡王长子的孙子,康斯坦察王的父亲约翰。布雷比斯塔终于击败了所有的对手,加冕为王,重新将王国统一时,整个国家已是满目疮痍。曾经的首都布库雷什蒂在斯特凡王的规划下,是泰拉大陆中部最繁荣的城市,甚至连莱塔尼亚与乌萨斯的首都都要逊色三分。然而在那场继承战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