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法琳只能挣扎地抵抗着我凛冽的攻势。
「什么嘛……原来你这家伙,也没什么厉害的啊!」
愤怒化作杀戮的野性欲望,让我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扭曲的微笑。
在冰冷的月光下,在厅堂的血红玫瑰的簇拥中,我与华法琳激烈地相撞着,身上
的力量凝成的斗气摧枯拉朽般地向四周扩散,将这栋屋子震得千疮百孔。我迅速
地砍出一剑,直取那血魔的心脏,然而燃烧的剑刃却触碰到了一层黑暗的气息,
毫发无损的她如恶鬼般狰狞地狂笑着,满脸写满了憎恶与恨意。
兵刃相碰间,我的感知却慢慢地脱离了现实,看到了另一番光景……
如同在一片血红的战场上,身边满是残缺不同的肢体。我茫然地漫步在这里,
身体轻盈得不像被自己所掌控,迈出的每一步都让困倦拉住我的双腿,甚至连眼
皮都渐渐变得沉重。
这么战斗下去有没有意义呢?死亡是不是也是一种解脱呢?这无能的身体、
腐烂的躯壳,已经要无法承受这地狱般的生活了吧。就这死在这片血红中,是不
是也是一种福报呢……
然而下一刻,一股微弱却有力的意志穿过了天空的防壁,进入到了我的意识
中。我猛然睁开双眼,顿时抖擞起了精神,而那股力量,竟慢慢地凝聚成了人形。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人形也变得更加立体、更加清晰起来。最终,我看清了她
的真面目——那人竟然是此时与我正在你死我活地拼杀着的血魔,华法琳。布拉
德瑞森。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身材,只是那双红瞳中却没有了先前的怨愤与凶狠,
那眸子里浮现出的,只有丝丝的平静。
「很抱歉,我的身体对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请你相信,这并不是我
的本意。」
「你这家伙,真是……」
似乎是对「你这家伙」的称呼有些不满,她皱了皱眉头。
「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听我说,迪蒙阁下。我确实是古罗契亚王国的
末代君主,康斯坦察的女儿,依靠着血魔的力量潜藏于人世间,希望寻找到预言
中被选中的人——但是在化身为血魔的时候,因为血缘关系我殉国而死的父
亲的仇怨与愤恨寄宿在了我的体内,不但污染了我的思维,
甚至会时常压制我原
本的人格,将我变成了毫不抑制本能的吸血冲动,只希望毁灭一切、杀戮一切的
恶鬼。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阻止我,消灭我父亲所遗留的愤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言,我只是撇了撇嘴:「为什么?直接把你杀了,不是
更加省事吗?」
「照她说的做,小子。」属于那位大帝的雄浑声音,从我的内心深处传来,
「智者理当克制无关的屠戮。并且,我绝不会允许你断绝布雷比斯塔家族的血脉。」
突然,我的思维剧烈地震动起来。下一瞬,我的意识便回到了现实,那正与
华法琳以死相博的战场。
「不愧,是被选中的人啊……我的孩子,我是不会让你接管身体的。毁灭,
毁灭吧!哈哈,哈哈哈哈!」华法琳歇斯底里地狂笑着,黑暗的血魔之力正以难
以想象的速度从身体中喷涌而出。然而很快她又痛苦地开始呻吟起来,面部表情
变得极其扭曲,甚至紧握着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都去死吧……去死……可恶,
父亲……快点啊,身体已经要控制不了了……!」
意识到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我从正面给了华法琳一道纵斩,几乎同时又
以极快的速度绕到她的背后来了一招横劈,用极快的速度与巨大的力量将她打得
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地招架着。这场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血魔手中的那把
单手剑上很快便在汹涌的攻势下浮现出了细细的裂纹,随后像是爬山虎一样慢慢
地攀满了整个剑身,「啊啊啊啊啊啊——!」
愤怒地咆哮着,我用尽全身气力,向着华法琳斩下一剑。她手中的那柄兵器
完全抵挡不了这一招,钢铁的碎屑迸射而出,而我手中的「黑火」向着她的身体
飞去。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具小巧的身体远远地击飞了。同时,那黑暗的气息就
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熊熊燃烧了起来,很快便消于无形了。
厅堂内血红的玫瑰依旧盛放着,夜空的凉丝丝的月光却已被乌云所遮蔽。这
场血染的战斗,终于画下了休止符。
夜风很冷,吹拂着那一丛丛的玫瑰随风摇摆着。
战斗结束了,那荒芜的厅堂也已经消失,一齐身负重伤的我和华法琳瘫在了
宅邸的地面一动不动。遍体鳞伤的她将头转了过来,用复杂的视线望着我,被我
那全力一击伤到了内脏的她口吐鲜血,而伤得更重的我无力地平瘫在地,手中紧
握着的那把古剑已经不再燃烧,锋刃上的鲜血慢慢地暗淡下去,变回了那把普通
的兵器。
「好了,小子。我的力量便交给你了,铭记你我之间的誓约,我将化作祖灵
庇护你。」
那个雄浑的男中音慢慢地在我的脑海中消失了。随后,我看到那个刚刚想要
置我于死地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慢慢地伸出双手,自上而下地抱住了还
在剧烈地喘息的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轻声道:「……刚才的事,我,我很抱歉,
我……」
「好了……真不像是那个刚才口口声声要杀了我的人啊。」似乎是接受了斯
特凡王的力量与往昔的缘故,我意外地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而说话的语气都变
得深沉了几分,「我眼前的人,不是康斯坦察王的遗恨,而是……」
「我是华法琳。」血魔颤动了一下嘴唇,坚定地向我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那个被唤作萨拉的我也好,满怀憎恶的我也好……请你,相信我吧,被那位大帝
选中的人。」
「唔……好痛。」
她拥抱的力度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大了,身上无数的伤口在肾上腺素的作
用过去后开始传来阵阵的剧痛。
「没,没事吧?!」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我身负重伤的华法琳那雪白的脸庞
上露出了惊惶的神色,连忙咬牙将身上那一身破碎不堪的衣服撕开,包扎在了我
的伤口上,「你脸色苍白,受伤过重,必须马上输血,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你呢?」
「只是轻微的内伤和一点皮外伤而已,等下自己处理就可以,你得赶快接受
治疗。」一边说着,华法琳一边用那看起来柔弱的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抱了
起来,「先用药剂帮你紧急处理,再为你输入我的血!」
「……你的血?」
「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么多!只有这样才能救你的命!」
「啊……是吗。」我突然想到,她似乎也是个医生啊,「那么,我的命就交
给你了,呵呵……」
虽说是这样,但是事后我才得知她所谓的为我输血治疗究竟是怎么回事:与
其他的萨卡兹不同的是,血魔有一种特殊的器官,名为血魔腺。其作用为体内有
外来细胞时将其吸收并转化现代生物称之为「血魔干细
胞」的细胞。若此时体内
有细胞缺损,血魔干细胞就会游走到损伤处治愈损伤;若无损伤则会加厚体内的
肌肉,骨骼,脂肪与皮肤组织。血魔腺位于消化道,只要外来细胞进入消化道就
会将其转化为血魔干细胞,而血魔之血可以直接通过同化的方式令他人生长出血
魔腺,将其转化为血魔,也就是所谓的「赐血仪式」。话虽如此,即便是最接近
血魔一族的萨卡兹,能完成赐血仪式又活下来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其他
种族了。尽管身为旧种人类的我似乎有些不同,不过至少我从赐血仪式中挺了下
来。但毫无疑问,尽管那时华法琳的紧急举措修补了我那受到重创的身体,让我
活了下来,但我也就此被转化为了血魔——一个不是萨卡兹的血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虚弱不堪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只是模糊地
感觉到自己被搬到了一张软如云朵的床榻上,眼睛看向了那被暖色的灯光铺满的
天花板。在满身的疼痛和疲劳中,我失神地笑了笑,疲惫地合上了眼睛,陷入了
沉沉的昏睡。
「血魔事件」最终得到了解决。在从满脸阴沉的普烈赞手中领过那巨额的酬
金后,我携带着那柄剑,与华法琳匆匆地离开了被西格玛林根家族统治的罗契亚。
已经无处容身的她在我的推举下以医生的身份加入了彼时建立未久的罗德岛,在
协助建造了罗德岛血库的同时,与凯尔希共同建立了如今像是盘根错节的巨树一
般的罗德岛医疗体系的基盘。
而至于我,则成为了那位帝王的附体容器。自己原本的力量与他的力量互相
结合,同时在吸收了他的能力与行事方式后,我保留了自己的本来的记忆、思考
与情感。当然,将力量交付给了我的那位大帝一直作为房客住在我的身体中,尽
管他本人的人格意识则陷入了沉沉的休眠,但依旧像是其他罗德岛干员运用各自
能力时身后出现的幻影那般,以「祖灵」的身份守护着我。换言之,无论从能力
上还是法理上,紧握着那把「黑火」的我都是他的继承人。
这份记忆在现在看来显得十分漫长,又那样的短,短到我抬起头,才发现自
己正走在只有昏暗灯光的走道里,华法琳站在我的身边牵着我的手,笑盈盈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