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协助警方的调查员,我需要一切可以知道的信息!」
「今天,今天快撑不下去了!」值班医生先是同样对着我大喊着,然后声音
却渐渐小了下去,是令人害怕的嗫嚅声,「他们……要的水越来越多,医院的水
塔和糖盐水都已经要撑不下去了……院长已经通知,即便不再收治患者,可能也
难撑过明天……」
再看了一眼医院大堂内混乱的场面,我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再加上码
头那群跳海的人们以及闹事邪教徒,若没有人出手,能岛町可能会看不到明天的
太阳。那吵闹的大堂,在那个瞬间仿佛因为令人窒息的恐怖安静了下来,甚至整
个世界都从我的眼前模糊。我的耳边,只剩下了那名医生不安的话语。
「催眠术呢!是不是催眠术!」
「不,不知道……大夫们说催眠口渴是可能的,但是口渴到身体表面干裂吸
水……院长说叫海洋妄想症……」
「症状呢?!」
「口渴,想要回归大海的怀抱,若没有及时发现或得到水源便会有类似
甲亢的症状,狂躁,暴动,易怒,多饮多食,眼球突出,甚至跳海自杀。这里的
渔民和海边生活的镇民会经常有这样的疾病,只要将全身泡在水中就会缓解。但,
但从没有这么大范围的啊,还有把渔船里的储备用水吸干的……」
「是不是邪教徒?有没有可能是邪教徒?!」
戴着眼镜,一脸文气的医生只是惊恐地摇了摇头:「警,警方联络了我们,
有人用白色的粉末溶于水中下毒,经过化验是致幻剂,会,会让感官夸张化或者
听到看到平时感觉不到的东西……」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说致幻剂确为可能的选项之一,但已经被我排除,
那么——「重症患者有什么特点吗?」
「……都住在电视塔一代,那里是新区,年轻人多。」
又是电视塔,又是电视塔——几乎可以确定,电视塔一定和这件事有关了。
按捺着内心的躁动,想要再问几个问题,却发现眼前的医生已经缩成一团,看起
来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俨然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我只能低声向他说了句加油,
便马不停蹄地向着门外奔去,直扑一切线索指向的电视塔。
电视塔和以其为中心的新城在码头另一端的海边,是能岛町近年来发展的结
晶,接近天黑的新城理应是灯火辉煌,满是热闹的气氛,只是此地已经变成了一
片黑暗的死城。而就在我在这片游荡着不知多少「丧尸」的城区中一边隐蔽着自
己一边前进时,却听到了一阵歌声。低沉,悠长,明明应该是很唇柔的声音,却
让人感到悲伤,继而莫名地感觉到一阵燥热的烦渴。鬼使神差般地,我从衣兜中
掏出了那个从幽灵鲨手中收过来的雕像——那副令人恶心的样子依旧没什么变化,
但那个瞬间,我竟然感觉雕像与我有些亲切了起来。精湛的雕刻弧度,不过分粗
糙的质感,角度优美的触须,有如圣母像一般让人安宁,几乎就让人沉浸其中,
仿佛要投身艺术的怀抱,在深海中陷入永远的安眠。我的嘴角和眼角忍不住抽动
起来,身体战栗着难以挪动,一阵阵呕吐的感觉在胃里翻滚。
就当我以为自己已经要难以承受这一切的时候,那一阵如火焰般唇暖的感觉
再次自心中传来,驱散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凉,恐怖的感觉也慢慢消散。拍了拍
脸,赶忙将那诡异的雕像收了起来,然后掏出耳塞堵上了自己的耳朵,深深地喘
了口气,我强压着自己的恐惧继续前进。
来到电视塔一带,此地已经完全戒严——或者说曾经完全戒严。路障已经被
搭建起来,但本应出现在此地的民防队和警察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群群干裂
着皮肤扭曲着哀嚎地向海边爬行的秽物。我努力避开他们的注意力,将自己藏在
阴影中,急行地向着那高耸,如一杆长枪般指着天空的电视塔奔去。
太阳在地面上的部分只剩下了四分之一,此时气氛不知为何显得特别舒适而
安宁,抬头仰望夕阳日暮下铁铸的电视塔,有种要升上星空,沉入海底的感觉。
那个刹那,我耳边仿佛响起了母亲一般慈祥的人念诵的童话,大海将是我们的故
乡,是一切生命的怀抱,伟大的神在大海深处凝望着他的孩子们,虽然深处陆地,
但人们无时无刻不渴望着回到他的怀抱中。寒冷的质感慢慢爬上我的肌肤,侵蚀
我的肌体——只是在那一刻,那燃烧烈焰一般的感觉又一次
从心里传来,那寒冷
也仿佛受到了什么威吓一般,慢慢地从我身边褪去。
本能地将手扶在一侧的墙壁上,我猛烈地喘息着,神智慢慢重新填满了我的
意识。眼前已经没有鳞次栉比的房屋和街道,而已经是电视塔之下。眼前是一座
装饰风格不同的拉特兰教堂,深红色的砖石构成了主要的结构,精湛却又有些扭
曲的搭建让看起来经受过风雨沧桑的建筑显得有些耸人。小小的拱门和曲折的墙
体上深黑色的球形尖顶仿佛向我吹拂着海风,一条条柔软的触手划过我的手臂,
随后是尖牙利齿咬破肌肤的刺痛——「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猩红的双眼,肌肤依旧白皙而湿润,黑色紧身的修女服包裹着她姣好的身躯,
手中一把闪着冷光的长锯。原本的那份癫狂似乎没有因为处在教堂这神圣之地而
有所收敛,而是更为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