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剑宗小鬼倒是也学得旁门左道般偷偷摸摸？”

只见神识之海分开两边，一道佝偻身影从中缓缓浮现，身披一件粗陋褐袍，精瘦枯槁的双手拄在遍体漆黑，遍是怪突的魔棍上，满是皱纹的怪脸上两只小眼闪烁着绿光，说不出的邪淫可憎，不是那妖魔屠韦跃又是何人！

“先下手为强！”此刻已不吞我思虑再三，心念一动，已将全身周遭真气尽数化作利剑，运起【逍遥术】的【封】字诀，将那妖魔行移调运之路尽皆封住。

“咦？”

这神识之海内本无真气，那屠韦跃从正欲从丹田处调用，我便全力出手突然发难，倒也令他颇为吃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放声大笑起来。

“到底是个毛头小子，一击便将存货全部用出。以此不过能阻我片刻，待我恢复行动，你这乾坤一掷皆为雕冰画脂！姬道士一个不举之人教出一个怯懦痴儿，也算是师传正宗啦！”

“我自知此法只能阻你片刻，但那就够了。”我并不理会他的激将，左手掐诀，右手食中二指虚指躯心的魂魄本源，对那妖魔喝道，“师父所授之道，今日我便叫你领教！”

【逍遥术】第十六诀【空】字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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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说【逍遥术】一共分作十六字诀，那第八层境界是对应哪二字呢？”

“这第八层境界分为【神】字诀和【空】字诀，这【神】字诀乃是聚神之法，可以凝神于一点，若以此一点为攻，无坚能当其锐，若以此取守，则如风中劲草，无刚能克其柔；更所谓‘神聚而形散’，剑法可不依托实体，万物皆可为剑。而这【空】字诀………”刚刚还笑捋残须的师父突然语气凝重了起来，“……这【空】字诀催至顶峰名叫【绝念断邪】，乃是舍弃道心以窥天意之法，弃人心以窥天道，虽能在短暂时间内获得的几倍于自身修为的力量，但道心乃神识之源，神识为真气之本，似此舍本逐末实为邪道，运筹取巧，终是难逃一劫，故为师将此诀命名为‘空’。此法本非为师所创，只因旧时一番机缘收录其中。况且代价巨大，道心断绝，轻者旦夕间魂飞魄散，即使是几百年修为的大仙也难全身而退，即是诛灭元恶大邪，亦少有取此道行之者。”

“徒儿你日后若突破第八层，亦须小心谨慎，切不可废实务虚，到时铸成大错，悔时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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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师父。徒儿终究无法独善其身。”

“心无罣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我默念术诀，右手二指甫一发力，“噗”的一声轻响，金黄色魂魄本源应声而碎。神识之海猛的一震，剧痛立即响彻周身，本源内魂魄的精华所在也那刻化作光尘飘散而出。

我意随心动，右手二指向前一推，虚指那光尘。

“我以我心献我道，伏望帝赐十六镡……，”随着我将歌诀一字字诵出，那光尘逐渐凝聚在我右手二指。

“这……这是什么法术！”那妖魔似乎也已察觉到此术非同小可，奋力挣扎要脱开【镇】字诀，然而为时已晚。

“……一剑，断来生。”

我抬起右手，只竖直一划。

“铮！”神识之海内似有剑鸣，万千神识刹那破碎，那妖魔魂魄已被一道光痕破体！

我双膝一软，颓然跪倒，“没想到一剑已是极限……”

“可恶的小鬼！！！区区练气之境竟令我受创至此！”那妖魔终于挣开气剑束缚，“不过看来已是强弩之末，”他左手一抄，那魔晶已在掌中。“待我炼化魔晶，定要你……”

话未说完，从他的手指开始，魂魄竟已寸寸碎裂——我那绝念一剑正击碎其魂魄本源。

“剑宗小鬼敢尔！剑宗小鬼敢尔————！！！！”妖魔魂魄转眼便成一缕赤烟，灭散前的怒吼仍兀自回荡。

我看向我的右手————现在那里只有手腕了，手腕边缘依旧不断化作光尘逸散，我感觉四肢如浸温水，眼皮如同铅铸，“好累……”，看来已经……结束了……

“师娘……师姐……还望恕徒儿早退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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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月光诞，每年的今晚师父师娘都会与师姐和我在院中一起饮酒赏月，这也是一个送别会。月光诞过后，师姐便要入世历练去了。

也许是为了庆祝我突破了逍遥术第五层，又或许是因师姐到了入世历练的年纪而高兴，师父的情绪十分亢奋，不禁拉着我多喝了几杯，那桂花秘酿虽说度数不高，但也架不住师父举坛狂饮，不久便见师父醉倚在台边，人事不省。

我虽然与师父同饮，却只是浅酌了四五杯，师父也知我不胜酒力，没想到几坛下去他却醉倒了。我尴尬的摸摸头，却见师父眯着眼，微微涨红的脸上泛出一股笑意，几缕残须都因这笑意微微翘起，张口浅吟道：“阴阳之合，道其始也；阴阳之分，道即终也……”

“师娘，师父他又醉了……”

师娘看着师父的醉态，黛眉忽然轻轻一挑，美目流转间，轻柔的话语从饱满的娇唇吐出。

“子阳，你觉得你师父刚才所吟之句也是醉话吗？”

我没料到师娘有此一问，略一思索便答道：“师父的【逍遥术】有‘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之诀，阴阳相冲而生万物，但万物初生时阴阳二气俱已消亡。依照这个说法，那岂不是终即是始，始即是终吗？”

师娘微微笑道：“你能有这一层感悟，很不错。但道心仍需仔细雕琢。”说着，她看向一脸不满的看着我们的师姐，“这也是我和你们师父安排你们入世的真正用意。”

师姐那娇俏脸庞

带着一丝怒意，愤愤地将手边的桂花糕塞进嘴中，淡黄色的桂花粒粘在她嘴角，随着那纤薄樱唇开合而抖动着。

“娘你又学爹不分场合的和子阳探讨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的赏月会都被你们弄成论道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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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阳的意识就此消散，但他未曾注意到，自己魂魄化作的光尘与那妖魔化作的赤烟皆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般，缠绕在了一起，而那牵引力的源头，正是那紫色魔晶。神识之海破碎，楚子阳与那屠韦跃蓝红二色真气亦不断飘散而出，在那紫色魔晶不明向心力的作用下在其周围旋转环绕，正邪两股真气不能相吞，剧烈激荡间那紫色魔晶却越发明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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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阳”悠悠醒转，双目张开，紫色的瞳孔精光闪烁，他直起身来，呆坐片刻，一抹邪笑再度浮上嘴角，“到底是剑宗小辈，看来还是老子魔高一丈。”说罢便要起身，他突觉头脑刺痛，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右手捂住头，恨恨道，“看来历此一战，魂魄受损着实不小，此地不宜久留，须寻一宝地速速调养。”心念动时，眼角余光已撇向绣床，“这两具上好鼎炉亦不可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