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成擒,多赖大人奇谋妙策。」
周遭文武弹冠相庆,一场祸乱消弭无形,众人都可记上一功。
丁寿面无波澜,淡淡道:「百姓伤亡多少?」
「这……」
王准欣喜之色顿时退散无踪,纠结道:「贼人最后暴起作乱,妄杀了许多裹挟百姓,约有个二百余人吧。」
王准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心虚,那些死去百姓有被白莲教人狂性大发胡乱砍杀的不假,却也有近乎半数是被官军弹压时射杀导致,他心知丁寿等人一直在山丘上观战,不难辩出他话中真假,故而心中惴惴。
丁寿没有去揪王准话中错漏,只是仰天一叹,「百姓何辜,因丁某一念之故,无端受累枉死,唉,丁某愧对这二百余冤魂啊!」
「大金吾不必萦怀,白莲教逆谋所图非小,一旦事发,祸及的何止这二百生灵,牺牲这小股百姓,全了皇城安危,功在亿万生灵,壮士断腕,亦属无奈,缇帅还是宽心为上。」
柳尚义温言劝解。
「请大人宽心为上。」
周边众人齐齐躬身。
「将死者收敛,厚恤家人,其余百姓愿回城中者听其自便,若要返乡的发放盘缠,不得为难。」
丁寿再度喟叹一声,斜上抱拳道:「某自当上表,向陛下请罪。」
王准躬身领命,却没有立即退下,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郝凯见丁寿神情落寞,心中正自不安,又见手下傻愣愣站在那里,怕他再引起上司不快,喝道:「领了卫帅之命还不快些去办,胡乱磨蹭个甚?」
丁寿摆手制止郝凯,「你还有话说?」
「是。」
王准偷望丁寿,见他并无不满之色,又瞧瞧冷眉冷眼的上司郝凯,立时低眉垂眼道:「属下以为,大人大可不必为下面那些百姓难过自责……」
「哦?」
丁寿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些兴趣,「却是为何?」
「这些百姓如今看来凄惨,
大人却不知他们只是稍经挑拨,便劫掠行商,更是贪心不足,欲仗法不责众,聚往城中劫掠,此等样人,失却律法监督,便纵欲为恶,早晚也是从贼为盗的结果,大人将他们逐出九城,何过之有?如今他们死于城外,也是利欲熏心,罪有应得!」
丁寿抱臂沉吟片刻,忽地一笑,转首道:「侍御是两榜出身,熟读经史,觉得这孩子所言可有道理?」
柳尚义抚着唇上短须,思忖道:「这个嘛,的确不无道理,人之性恶,生而有好利焉,那些百姓若非心存贪念,也不会一路到此,中了官兵埋伏,虽说可怜,但也算咎由自取……」
丁寿仰天大笑,慨叹道:「孔子曰人性本善,荀子谓人性本恶,善焉?恶耶?丁某私以为全不为重,人之为善行恶,非出自本性,而在于世之教化引导,惩戒规范,丁某身负皇恩,仰食君禄,为官不尽教导百姓之责,已是失职,反以利诱之,导其向恶,可谓罪上加罪,如何能辞其咎?」
柳尚义揣度片刻,霍然警醒,躬身一礼,「缇帅教诲,尚义铭记。」
「宗正兄言重。」
丁寿扶起柳尚义,又转头对王准道:「小家伙,你以为呢?」
「属下愚昧,见识短浅,请卫帅降罪。」
王准躬身请过。
丁寿笑道:「降罪一说便免了吧,你立了大功,该受赏才是,你如今还只是个捕盗校尉?也罢,今日起便是总旗官了。」
「还不快谢过卫帅!」
见王准埋头不应声,郝凯急忙催促。
「谢卫帅恩典,属下不敢领受。」
王准沉声道:「下面百姓是受属下等人挑拨,乱法犯禁,劫掠商旅,请卫帅治属下诱民教唆之罪!」
丁寿微笑:「你等是受命行事,罪在本官,与尔等无干。」
「属下还要向卫帅请罪,」
王准还是不敢抬头,「为了取信白莲教匪,属下对卫帅多有不敬之言,还……还要遭劫商旅将账记到卫帅头上。」
丁寿一愣,旁边郝凯连声怒骂:「你这搅事精混账东西,胡言乱语,不是坏卫帅名声嘛!」
「罢了罢了,」
丁寿笑着挥手,「你让他们来寻我也是不错,这笔账本官认下了,立刻安排人沿途搜寻遭难商旅,有何损失照价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