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笑了。

嘉靖以前，世无白糖。

固穷？

顾正臣吞咽着有些割嗓的窝窝，问：“娘，听说城里的孙财主嗜甜如命，是不是真的？”

戏痴之人，谁不《白蛇传》？

顾氏苦涩地笑了笑：“正臣哥，多吃。”

没时间给他们耗着了，当断不断，反受其！

今年二月份，老朱诏礼申禁教坊司及天下乐人，毋得以古圣贤帝王、忠臣义士为优戏，违者罪之。

白糖好啊。

两个黄窝窝，一碗照人的清汤，还有黑黢黢的酱，齁咸。

“问郎君家住在哪里，改日登门叩谢伊。”

顾正臣哼着调，寻找着觉，开始书写戏剧《白蛇传》的唱词，直至顾青青喊了吃饭，这才搁笔。

等等！

梁家，好戏。

万恶的顾正臣，你不要肮脏了我的灵魂，我很纯洁，我还想努力……

好。若拖延几日，等顾家翻了，这桩婚姻反是负累。

搞不定，决搞不定。

顾正臣喝了一汤，缓过气：“是真的就好办，这个时候还没有白糖吧？”

再这样下去，估计自己要去皇觉寺讨个破碗要饭去了。

“寒家住在清波门外，钱王祠畔小桥西。些小之事何足介意，怎敢劳玉趾访寒微？”

虽说白糖的提法在唐时已有，但那时候的白糖，并非纯白，雪白，而是白中偏黄。

顾氏了：“这倒是真的，缘何问这个？”

咱虽不会唱戏，可没少听，《白蛇传》拿来用用应该能换好吧？

现在的顾家，已经到了绝境。

顾正臣心中有了计较。

顾正臣收起铜钱，拿起笔，展开纸张，将滕县十几个有钱人家都写了来，标注上喜好，一个个地琢磨与盘算。

没有政治风险就好，免得因为一戏掉了脑袋……

“白糖是什么？”

老戏痴一个吗？

禁主旋律也就罢了，还捎带了句“神仙扮，及义夫节妇、孝顺孙、劝人为善者，不在禁限”，这下好办，《白蛇传》无论如何都归不到“古圣贤帝王、忠臣义士”之列。

孙家药铺行当的，好有年份的药材，这个，搞不定。

回到大颜村的家中，顾正臣自己房间，坐在桌案后，将铜钱在手中把玩着，寻思着路。

顾正臣见母亲眉间化不开的忧虑，笑着说：“娘，家里的事给我就是了，最近这几日你们不要门了。”

顾氏摇，哪里有白的糖，都是黑糖、红糖。

刘家有三百亩地，好女，这个，搞不定。

王家寡妇有钱，好男，这个……

我不要固穷，我要钱！

我呸！

后来的荷兰民者在东亚海域开展的暴利贸易之一就是白糖贸易，这玩意没可能不赚钱……

穷你妹啊！

顾青青疑惑地看着顾正臣。

老朱怎么想的，理说“古圣贤帝王、忠臣义士”属于主旋律，不应该禁，而应该大唱特唱，为啥给禁了？

曾经的顾正臣没有半生存能力，他信奉的是“君固穷，小人穷斯滥矣”的士人哲学，平日里除了看书写字，连个锄都没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