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们绕不过去。

它的哭声停止了，它咯咯地笑，向她张开手臂，它还在泪。

最后亮光越来越多，渐渐盖过了黑暗，她跑来了。

——最终还是浑僵地坐了下来。

源不断地留下来。

缬草没有正面回答，他又将话题绕回了刀上：“刀可还好使？若有不顺手的地方，我再拿回去叫人改改。”

好像只有声音越大，表现得越活泼外向，内心中的不安和犹豫，才能藏得更一些。

那双黑的，下垂的，滴溜溜的大睛，却一直追在她的后。

他见到降香时，面上有些局促。

所以，她什么都要知会他。

来时手上提着一把弯刀，刀用厚厚的棉布缠着。

这些东西，都被谢承思随意地摊在桌案上，不用掀开床帐，就能见着它们大致的廓。

不过行为奇怪归奇怪，缬草还是愿意同她说话的，这就够了。

解开了棉布，缬草双手托着刀，递到降香面前。不仅睛垂着，连也低了下去。

这把刀能带来新的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使时间没那么难捱。

*

谢承思说，当了王妃，就该注意王府的脸面了。

怎么会这样呢？

边的谢承思仍在平稳地睡着。

现下他两只手都空了，放在哪里都觉得变扭，只好抓着衣角，放在指间搓。

降香成为王妃的日，与先前相比，并无太多变化。

降香如今是王妃。她亲自为他看座，无论从尊卑的理上，还是他个人的私心上，都让他有倒错的不适。

降香跑呀跑，穿过大片大片的黑暗，终于在前方看见了星的亮光。

此时是成婚后第二日的清晨。

缬草是第一个来的。

他抬手一勾，就能重新拿在手中。

缬草垂下帘，专心解开包着刀的棉布，心无旁骛：“这把刀，便算是贺礼了，祝贺王妃娘娘终于修成正果。刀是我们府卫诸人一起凑的，于神京名家之手。为了避嫌，我没给它开刃，等王妃以后要用时，可以再找人开刃。”

——也睁开了睛。

她搬谢承思的主院里，被他看得更死了，原先说好每日可放她门的承诺，如今已经不作数。

只余一好：原先不愿理会她的朋友们，又渐渐与她恢复了走动。

她也一直在对自己说——无论是鼓励也好，迫也罢，总归是叫自己不许逃避，要得到明确的答案：她是否可以得到原谅？

“哈哈真的吗？多谢多谢！”降香依旧大声，语气依旧夸张，“那我就试试咯？”

可当她真见着人，却不知是怎么了，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突然便开始大声说话，使她整个人的态度，切得有些不正常，甚至像脑了问题。

这反而使缬草更加尴尬了。

“此刀刀轻巧，刃弧也是王妃曾经惯用的，用最的矿石打造，不易折断，王妃可以先使几下试试。”

刀得确实用心，连刀柄都是照着她的习惯和手掌大小打磨的，刺砍戳斩，每动作，皆顺畅。

激动之中，她似乎没发现缬草的异常。

她接过刀，旋在空中舞动了几下。

她继续跑呀跑，朝着亮光继续跑。

她将刀抱在怀中，兴冲冲地再次对缬草谢：“多谢！多谢你们送我这把刀！”

降香对它不释手。

座上像是扎满了刺，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而降香的态度一如既往，甚至相较原先，显得过分情——她亲自为缬草拉开椅，招呼他坐下，又亲自为他沏了壶茶。

她却向后退了几步，她不敢再抱它了，她也不敢再看它了，她要转逃跑。

时间还早。

“以王妃现在的份，我们就算用尽了钱财，去寻些金银珠宝，或是女的首饰，恐怕也不太相称。故而，我们去求了这把刀。”

喜的是府中旧识，还记得她的喜好，愿意送她礼——这大概说明，大家已经放下了；愧的是……不提也罢。

好在降香并没把缬草带来的刀，放得太远。

态度十分之恭谨。

缬草说要来，她便一直于忐忑之中。

只是降香从梦中到惊醒，都不曾想起，她白日里捧过金册玉牒，所象征着的王妃份。

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羞红，既喜又愧。

睡梦里倒不曾皱眉。

它好像原谅她了。

对她的称呼，已经变成了“王妃娘娘”。

也不知是碍于她如今的份，还是于别的原因。

仿佛是生怕亲昵一，就要冒犯了前的贵人。

“哈哈、迎、迎！”她殷勤地接过他手中的刀，放在一旁，大声迎他。招呼的声音比她往日说话时，要大上许多。

虽然有些事情，降香不想提。

降香一气，终于说了她心准备的腹稿：“我不会再背叛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