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该领罚。

殿下不让他跪，殿下也说了要罚他。

但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藏着事，不小心用错了力，将一缕发绷得太直，又迟迟不松开。

谢承思还是不放过她：“我是让你说话！你不是有话要讲吗？”

“没、没有。”降香连忙回神，“婢这就为殿下梳发，不会再伤殿下了。”

可他只有跪着，才能消去些许自责。

他并没有批评降香，说她瞎胡闹，添香料，得难闻。

但她终是没有声。

谢承思语气不善：“那是我的错咯？”

袅袅的青烟，从香塔上的小孔上飘，很快就填满了整间屋。味竟颇有天竺风情。

怀王府中了细，还极有可能不止一人，显是缬草这个府卫领的失职。

但殿下生得好，若当真成了光，想也是极为俊俏的。

何苦来哉？

“殿下……”早晨侍奉时，对着谢承思，她言又止，总想问问八角悬铃草的情况。

休假那日，降香正巧去了，不在府中。

灵猫香脂的气味烈，不过用了一作引，味与其余香材织，仍然清晰可辨。

说错了，她不是鱼脑，是个草包脑，木脑！跟她说什么，都油盐不，最后还通通都反到他上了！

谢承思说的话，他先是觉得悚然——殿下的志向竟从未变易。不因他的问题而颓丧，反而更加定。

么小事。

他该恩的。

谢承思散着发，坐在妆镜前，等着降香为他通发。

与此同时，成素仍跪在堂中。

他不愿想下去了。

发掉光的殿下，会是什么样？

犀角手温，有清心安神的功效，却十分珍稀难寻，也只有在谢承思这等贵人家中，才会奢侈到将它雕成。

谢承思合上了睛。

她记得，殿下经常拿它与白檀混用。因此。便照猫画虎地也用上了，使这灵猫香脂来的香，能有驱蚊的功效。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等回到怀王府时，才知，她不过就休息一日，竟了这么大的事！

应当同庙里的僧人一般，只是少了戒疤。

谢承思揣着一肚怒火，废了好大的功夫，终于勉将它们压了下去。

她想问八角悬铃草如何了，还有，殿下的，日后该怎么办？

降香继续摇：“不是。”

——殿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到那时，便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光。

谢承思：“这也能忘？你是鱼脑吗？”

只是听谢承思的吩咐，默默地翻装着灵猫香饼的漆盒，从表面上刮些许粉末，混着白檀，广藿油膏，一放香塔里引燃。

听到他提趾国，降香突然想起，她最初想说什么了。

但又怕自己不回，谢承思要，便老实承认：“我忘了。婢没话要讲。”

降香连忙松了手。心里却不自觉地要走神：

等发梳通了，便将它们编起来，盘成髻，用发簪固定好，再为他带上玉冠，或是金冠，随他每日的心情。

谢承思见她愣着不动，又不满：“怎么回事？话不说，人也不动了？说你扯了，你就脆松手，你当自己是拉磨的驴，一下，才晓得动一下？”

此事她过无数次，力度向来控制得很好，从来都轻轻柔柔。

降香摇：“不是鱼脑。是殿下方才痛，婢专心顾着殿下，所以才忘记了。”

而后，成素便陷了更的愧疚之中。

可殿下非池中，若是双健全，定、定能有更……

谢承思吃痛，立刻就嚷起来：“你扯什么？扯到了，痛死人了！我早就发现你心不在焉，是不是想说话？想说什么就说，大逆不的话，你难还说少了？支支吾吾地什么！再这么扯下去，发都被你扯得掉光！”

这才重新开跟降香说话：“成素从趾国了些灵猫香来，你给我焚上试试。就刮一下来，加在白檀里。”

——此时虽已秋，但秋老虎却迟迟不走，殿下仍饱受蚊虫侵扰。

*

被他刚才这么一打岔，降香其实也不太记得先前要说什么。

至于广藿油膏，是降香自作主张要加的。

殿下派他取药，信他在岭南的布置，信他的心血，也谅他的难，知晓丢失八角悬铃草，不是他的错。

降香持着一只犀角梳，他的乌黑密的发间，从梳到尾。

更需要将人尽快揪来。

谢承思恨不得要被她气个倒仰！

骂骂不动，火气也发不来，训斥她，竟像是在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