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白，形有些佝偻，却不曾有半分枯朽之态，睛里透着经年的练达通透。冬日里天冷，她穿了一件暗紫缂丝半新大袄，手里捧着刻了五蝶捧寿的紫铜八角手炉，半倚在石青金钱蟒大条褥上，睛半睁半阖，见阮宁了门，坐起来招手让她上前去。

又是珠帘晃动，一影袅袅娜娜地走了来。来人穿着素净，腰肢如拂柳，

“好，好！”阮太君笑着应声，边抚着她的手边打量着她，“我瞧着你近日是愈发神了，这样才好。这么早过来甚，可垫了肚？王妈妈，先去将银耳莲羹端来一盅，给阿宁填填肚。”

不过想到一会要见到的慈祥老太太，刚来的起床气倒也去了大半。

窗外天将蒙蒙亮，墨天幕下隐隐泛着一丝鱼肚白，阮宁昨夜睡得晚，是以起得有些不甘不愿。

她穿着一鲜艳的大红衣裳，挽了的髻，指甲上涂着丹蔻，言语亲：“母亲安好！”

外面对老太太的行为颇多微词，阮宁却是极喜这位祖母的，不说她对其他人怎么样，至少对她们弟俩是极好的。

闭一只。

她依言坐下，端起丫鬟奉上的茶抿了一，去了上的寒气，才看向阮宁，笑：“阿宁可真是个孝顺的孩，来的这么早，瞧着比我们这些儿媳的都尽心。”

究其缘由，除了可怜他们俩幼年失去亲娘，更重要的，大约也是因为阮宁生母的娘亲，也就是阮宁的外婆，同老太太年轻时是闺中密友，是以她十分喜自己这个儿媳，更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看待，可惜云氏去得早，她便愈发疼这弟俩。

阮太君素来信佛，安顺堂里也终日檀香缭绕，清雅宜人，阮宁便彻底没了睡意。两人又闲聊了不过片刻，便听见帘声响动，门的两个小丫打起帘，几人走了来，却是三房的张氏并两个丫鬟。

阮宁微微一笑，“祖母待我这般好，自是应当的。”

旁边候着的老妇人应声去了，阮宁双一眯，抱住她的胳膊咯咯笑：“我就知祖母是疼我的！”

老太太也是个厉害的人，她原本是个怕麻烦的格，年轻时被国公府里一众姬妾闹得心烦意，又懒得因为这些人伤了夫妻情分，自老国公去后，就将一众妾室发落到了外面的庄里，只吃穿用度上不曾少了半分。

“那倒也是，谁人不知阿宁是咱们老祖宗心尖尖儿上的人？不过阿宁这般俏可人儿，便是三婶都是十分喜的。”

老人家睡眠少，醒得也早，阮宁来到安顺堂，刚过了垂帘，就见老太太已经在炕上坐着了。

安老国公早些年跟随圣上东征西讨，立下不少汗功劳，也落下不少隐疾，是以去得早，国公府里只剩下阮母这么一位老人。先皇念其忠心为国，封了阮母一品诰命夫人。

时至今日，大约也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命的，便是国公府二老爷的生母香老姨娘。怕也是阮二爷时常送去些好东西，才能吊着一气到现在来。

阮太君耷拉着，同对阮宁的态度截然不同，不咸不淡，“坐下吧。”

阮宁忙上前了个万福：“阿宁来给您请安了！”又顺着坐在老太太边。

安顺堂离阮宁住的百苑也不远，了角门，转过两抄手游廊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