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归剑鞘，余光见徐千屿面上红云未散，似蒸腾着气，侧过：“你已送完了，不必张。”

不肯赠人，竟然会是……送他。

沈溯微目光离开书本， 见她不肯正面应答， 也不再追问：“你若没时间，我可以给你全压缩至一半。但那些心法剑诀须背，我自明日起，每日会来考你。”

徐千屿：“每本书半页纸。”

连系统都忍不住：“你别他了。”

“师兄，当日你把境借给我放东西，我说了会还你一定会喜的东西。”

第88章 内门弟（六）

手腕上，本是徐千屿裁下的一截绯红的裙摆，系成了红绫。当日她说，承了“师”的恩，个标记，日后相见，一定会还。

“不对。”她说着，将沈溯微左手袖捋起，重新将红绫系上，“一码归一码。这是两桩人情，不是一回事。”

徐千屿怔怔地将剑递过去。

沈溯微：“晚上多看一个时辰。”

沈溯微果然静默， 半晌才：“你能看完多少？”

“我可以试试。”沈溯微应了下来，面不变，“但你若背不，我会罚你。”

徐千屿：“……”

沈溯微一把拿过尺素剑，鞘一试，剑光如电，晃人目。

倒是沈溯微一贯的作风。

她内门不到一年， 簪大会没有名次并不丢人。比起是拼名次， 她对学画符的新鲜劲更大一些， 反倒是师兄接下了师尊的任务， 如此便是将压力又抛给了沈溯微。

此等要求太过离谱。一整本书全是重， 怎可能只压缩至半页纸上？

那些剑无一把得上师兄这样的剑君，徐千屿为剑修，看着总觉难受。

此剑是她从境中奋战得来，拼死相护。

他这些年不知替徐冰来办了多少难办的事，都解决得妥帖漂亮，他既然没有拒绝，便肯定还有余地。

“那好。”沈溯微修长手指灵活，单手将红绫系了回去，看着她，薄微动，“回记得再还。”

然而徐千屿看着红绫在原地停了片刻，忽然觉得不应如此，豁然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徐千屿：“谁说不认？”

“回去换衣裳吧。”他说罢便持剑步雨帘中。

“晚上我要休息。”徐千屿决不肯退让，“一个时辰都不能少。我自小就是睡这么多，若是睡不够， 人会变笨。”

“最近忙些什么， 可是没有时间背心法与剑诀？”沈溯微坐在桌前单刀直地问。

沈溯微将它拆下，递给她：“用这个换，可以么？”

沈溯微望着她，忽然将手伸到她面前，将袖撩开。

“无妨。”沈溯微没有看她，看着雨幕，柔和，“今日打得很好。”

徐千屿想，她一人面对三分课业， 难免分乏术。不无真的课业， 无真要敲她脑袋；不青伞的任务更可怖， 她要自己吞书。

沈溯微路过窗下的陶罐前，问：“这是要什么？”

“这剑，我，我……”他见徐千屿关键时刻张卡壳，等了许久，说不一句“我送给你”，送收。

她已经跑到面前，掀开盖，将那把细长锋利的尺素宝剑拿了来，一双宝珠般的睛忐忑地看向他：

“一灵草。”徐千屿，“叫作浮草申崇。”

徐千屿望着他漆黑睛，便知他是认真的，冒着冷汗了。

片刻，徐千屿抱着一个狭长的盒现在雨中。

徐千屿看着他手上着的半截断剑，心想，归结底，不是她厉害，而是师兄手上剑太差，承不住这样的剑意，意外断裂了，她多少有些胜之不武。

“师兄，你等我一下。”她说着便跑雨幕。

沈溯微又默了。

手却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摁住。

沈溯微要拦，她已飞回到阁内。

沈溯微观其形状，有所猜测，但未能置信，怔在原地。

沈溯微垂：“又不认了？”

自本命剑赠了她家之后，沈溯微日日在剑筒内随便剑用，不知断了多少把。

冰凉雨从耳后过方知，他面上亦有些发。

徐千屿接过沈溯微递来的红绫，又见他伸手：“给我。”

徐千屿：“没关系，师兄应该还可以压榨一下。”

徐千屿想到无真的课业，又想起那本符术大全，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便混：”是有些别的事要忙。”

刚柔并济， 一边给她加压，一边替她想解决办法。

但系到一半，又觉得剑君手上系这么个东西，很不好看，想想便又要拆开。

相比之下， 师兄似乎最是温柔有度，能不能争取一些休息时间就看此刻了， 便：“一半还是太多，我看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