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在裴苓榆的车内观望好一阵，人来的时候声音也在雨声里漫开来：“我从前就不喜这个女人，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跟你并不门当对，后来即使是那家又怎么样？不是我她走，她先天的心脏病，也熬不到这个时候。”

他后悔了近三十年，墓碑上这人的嬉笑怒骂仿佛就在前，极为天真地对他说：“嘘，我是偷偷来这里玩帆船的，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密雨中，有汽车停下的声音以及渐近的走路声响起。

那一年五岁，有记忆了。小男孩被带来一座孤岛，而他的母亲终日垂泪。

季洵回眸。

蹲下抚摸墓碑的男人叫季洵，京都首屈一指的脑科专家。两年前放弃晋升机会，离开医界。

京都墓地。

似乎最近的记忆又回来了些。

亲属行——兄：周川

他厌恶季家的人，原本想上前——怕墓碑真遭到了破坏。但心里就是有那么一对母亲的恨，于是折返。

老太太第一次知季洵常年来这，声音气得发颤：“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啊？那一年起就跟我势不两立，要真那么厉害，当初你自己就不应该答应我娶苓榆。”

其实哪里有人陪伴他，冯灯来之前，他也是一个人长大。

不过，折返的季源洲并不是离开了此。他是去了墓地理中心。

她站在帆船前。

当年看尽长安。

以及一行小字。

这一葬的都是火葬者，长方形的碑块上是一张张小小的照片。

☆、20

·

裴苓榆冷笑了声：“你对我倒是没有这么情。只是可惜了，季大医生。我就算现在愿意把这个位置给她，她在泉下也未必稀罕要。你永远是这样，面大于天。”

季源洲刚从环山公上下来，看见他们，举着伞折返而去。

如今充耳不闻，依然立在那里，像是情不寿。

六月份京都的气候变化非凡，今日下午陡然下起了急雨。

赤日炎炎，

裴苓榆说：“今天这个日，你果然在这里。”

算得上最年轻的一张是位于东南角的那一个，照片上的女孩有着十七八岁的面孔，睛极为有神，着笑意，让人看了觉得天真无比。

这些乌烟瘴气的人离开之际，这位以亲属份说明，以后不准这些人来的季源洲回来了。

阿帆……

季洵不大理她。

季洵此人年轻时妈宝、好面又虚伪，到了这个年纪反倒有了反骨，和老太太对立多年，

“雨天冷，苓榆就在这里，你陪她回去。”

还有简单的生卒年。

只是这一切回忆稍后就被人打断。

他喜那个时候的所有一切，喜她的笑、天真，还有那双充满好奇的睛。

“哇，你的平衡好的。”

不过以后，是他季源洲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要保护的人，也是这趟急病求医，连冯灯这儿都来打扰的原因。

“你叫什么？我叫陈帆。陈年旧事的陈，扬帆起航的帆。”

她倒不是一个好学生，连师傅都没能保护得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打着一把伞，就落在那一小字上。

听说季洵年年都来，但来得时间都跟周川他们错开，是以不留痕迹。

墓碑上有陈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