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李嬷嬷说她发疯病，却不是甚么伢儿疯，而是有城府有谋略的狂症。这喜怒无常的无端端令溪岚生惧，她着自己微疼的脖颈，问她：“方才你说屠绝满门……你要屠谁？”

“我知她苦难，却也不会无故人家事。倘若她有一丝不情愿、不肯反抗，倘若她想息事宁人、忍气吞声，我自当袖手旁观地尊重她，这人亦不值得我搭救。然而，是她有求于我，她向我倾诉苦衷厄运，我听之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

溪岚被她掐得不上气来，她拍打着她的手，面酱紫。颜倾辞从目眦裂中苏醒，歉疚地松开她，待人匀了气，她方：“以后休将我与那老匹夫作比。”

溪岚闻此浑一震，颤声：“你想什么？前朝臣民与你无冤无仇，我不许你连累他们！”

“生父嘛……形同虚设的父亲，没了就没了，我不稀罕。除却他，还有个老贼我也要一齐收拾，那人你也熟悉。” 颜倾辞右掌抚向溪岚一侧脸颊，笑盈盈，浑似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只是说的话却足以让溪岚胆寒不止，“墨台斤烈——当今的圣上，北渊皇帝。他还欠着我母亲一条命呢，平白让他当了七年皇帝，他也算够本了。”

颜倾辞屈起指尖，刮了刮她鲜的，玩也似得往下颌摸去，“不是有你么？我的公主殿下。” 收回手，放在鼻间嗅了嗅，颜倾辞享受得笑逐颜开，“日前冯万替李嬷嬷探完病的回路上，我让一名不识字的扒手偷来了他药箱中的笔迹。让你去楚陵最好的药铺……呵，那不就是济世堂么？”

颜倾辞驳她：“倘不能痛快自在地活着，那要这些虚名又有何用？”

颜倾辞遣退左右，只留她与自己对峙。她：“考虑了呀，我就是为救她脱离苦海才引这些，不然你以为我这样是觉得好玩？”

“前朝臣民在外为你朝抛颅洒血，然你却在这儿，在叛国贼的府邸苟且偷安！你就对得起他们了？！你说

“你可知对于当世女来说，名声扫地，还不如一死了之。” 末了溪岚又补上一句，“不是谁都像你似的，对清白不不顾，这事天下皆知后，最痛苦之人莫过于你的亲姊姊。”

“狂妄之甚！” 颜倾辞转掐住她的咽，左手箍着细长脖颈将人拽向自己，右手扬起，却是去自己束冠用的簪。

溪岚却是不信：“他在廷之中，你怎么杀他？”

溪岚瞪大双目，那岂不是……“你要杀楚陵侯！？你疯癫了？他是你……”

“你当真是真心为她，而不是利用她？” 溪岚一语破颜倾辞心里纠结之，“你打着为她着想的旗号，实则不过是想给你的母亲报仇，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不愿承认自己亦是踩着亲人的血而达到目的之人，你与你那贼父，并无区别。”

束缚松懈，玉冠落，如瀑墨发倾泻满背，颜倾辞挨得极近，她纤长睫分明地落溪岚中，二人面贴面，相隔只一拳距离，养尊优惯了的千金贵，肌肤自是保养得极佳，离这样近，脸上竟连一丝瑕疵雀斑都瞧不见，白皙凝如刚挤的似的，让人瞧了不由想伸手上一。

颜倾辞朝她扬起一笑：“当然是谁害了我娘亲，我就屠谁。”

“既帮了她又报了仇，是为一举两得之事，从无孰轻孰重！”

她指得自然是顾裴元。

“我连累他们？殊不知他们要杀墨台斤烈的心比我更更！七年之前，北渊灭穆，数百万平民惨死于北渊铁骑之下，血漂橹、遍地尸骸，这其中就有你的亲人！穆朝皇室被斩草除被杀得一个不剩，唯你侥幸逃过一劫。”

溪岚捂着脖咳嗽，角泛泪，常言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不可测，然而比起自己的父皇，她竟觉得前女更为让人捉摸不透，上一刻与你言笑晏晏，下一刻便能取你首级。

“你瞧仔细了！我亦是女，她又是待我不薄的亲阿姊，我就算屠绝他满门，也不会伤她分毫！那样式的男人，不要也罢！虚名而已，她若稀罕我日后便再想别的法挣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