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在变动。睛的颜，发的颜。

「这个计划是没有意义的！」他继续挣扎着。

「你应该为家族付，这是你的责任。无论付多少代价，只要能达到那个目的，就是正确的。」

十年前，大概就是离开晨曦酒庄的那段时间的某一天，安菲尔德的脸骤然发生了改变。

无法反抗。

不只是脸，本因改变而发的声音切实传了他的耳朵。无数个夜晚，躺在床上的少年忍受着与生长痛完全不同的疼痛，听着骨发骨悚然的嘎吱声，被扭曲成完全不同的形态。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你只需要服从。」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有什么人不解地问他。

——那是必然的。

憎恶一切牺牲。

安菲尔德每次看着镜中的人，觉自己就像被早该死去的神明的亡魂占据了一样。终有一天，他会成为那位神明，变成他最恐惧的存在。

“这值得吗？”

所以，是我错了吗？可是“目的”和“手段”已经混淆了。

「想要回归完整……」

「幼稚。」被嘲笑了。

他很清楚，钟离的话并非忠言，而是预言，

「你就这样辜负家族五百年来的努力吗？」有什么人很严厉地训斥着他。

「你应该去成为那个、只有那个……」

好可怕好可怕，止不住反胃。

安菲尔德·克里斯诺达尔从始至终都信自己是人类，与神明的声音抗衡近十年，期间几经波折也从未放弃为人类的信念。他很清楚，如果选择了去接受注定的命运，自己将会走向最害怕变成的模样。

「来吧。」很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或许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和现在没有任何区别。

一定要逃离这样的命运。

逃去。

恐惧发于心底，牙齿在打颤。

可怕得受不了。

讨厌一切牺牲。

就像人作为人所生存一般，克里斯诺达尔伯爵也有作为神裔被赋予的职责在。他会成为现在的样，是已经被决定、被调试好的。而且，是五百年来「最成功的」。

实际上，十年过后的今天，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回想起曾经他到底长什么样。

只要一想到这个，冷汗就止不住地留下，内脏都仿佛要打结。

虽然还保留着过去的影，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像，但是安菲尔德的脸确实在一一地，变成了“她”的样。

安菲尔德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

“她”和“祂”的噫语同时回在耳边，年少的他每晚都与执妄的声音相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一直到天亮也无法停止下来。

「你逃不掉的。」有什么人在嘲着他。

生者的。亡者的。

好可怕。

一定要逃去。

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少有人知，这并非他自己原来的脸。

「没有人生来就是该被牺牲的！」少年的他声嘶力竭地反驳着。

「你应该这样……」

，就会失去你一直以来守的人类份，失去神的支撑，牺牲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能逃去哪里呢？

从那以后，安菲尔德迫症一样的喜照镜，不断地对着镜重复自己过去的模样，试图记住那个真正的安菲尔德·克里斯诺达尔，试图确认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