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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船(2/2)

竟然醉成这样。

乌篷船又回到了渡

摇橹,十年又十年,也常觉得,客心已百念。

“娘。”

她生在秋天,没喝过多少酒,吃重糕,嫁人嫁得懵懵懂懂不情不愿,什么都不在意似的。然而,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什么都不愿讲。

她说,几回疑是故园香。

清商握拳,轻轻捶了捶桌,不满:“不算,你都没敬我。”

桂香似有若无地渗透来,早些时候在沿洄堂买的灯就搁在角落里,还是俗笔画的明月秋桂。只是多了一行簪小楷,落在留白,是——

卫璋低看向两只碰在一的酒杯,伸手,住她一截细腕,将之往上抬了一抬,杯沿便顺势一些。

卫璋不答,便没人再说话,空余雨声滴蓬。从舱里望去,两岸绵绵的屋脊都模糊在昏里,天地间云也昏昏,雨也昏昏。

卫璋垂下,想起幼时祖父常说要带他来坐船,可他不愿,要留在家中读书,便一次也没来过。

——如今倒成终天之憾了。

“沿洄堂外秋桂,几回疑是故园香。”

他便也给自己倒了杯酒,饮上一,顿觉熟悉,的确就是祖父所酿的桂酒风味。

下的这两位客人,方才来,也提的是盏和尚灯呢。

后来,到大家稀里糊涂都老了,二人提着盏和尚灯来了,说以后恐难再见,还赠了他一坛桂酒。

在几十年前的船上,喝几十年前的酒,几度光筛滤,还载桂香,作少年游。

他垂眸,先自饮了,:“敬你。”

他们喝了酒,就要念诗,舟便在外听,卫国公念句“曾向西江船上渡,惯听寒夜滴篷声”,念罢,痛饮一角酒,往窗边上懒懒靠去,看舱外,风雨开怀抱。吴公则叹气,蘸酒在桌上写字,舟那时不认字,问他写的什么,他说,客心已百念,孤游重千里。

老舟有些怅然,又欣:“那二位已仙去,不能再见,今日却得遇二位小友,平生夙愿,也算是得偿了。”

为什么是他敬?

着华裳的那个,似是前不久才凯旋的那位卫国公。

应天府,在秦淮河边撑起乌篷船。时人豪奢,他的船,常被冷落。

卫璋伸手,扶住她的脑袋,又不好再动作,便这样僵着,低看见她垂下的乌羽睫,尽为泪,糊作了一团。

神一会,清商已不知用什么方法开了酒坛,给自己满斟上一杯,小心翼翼送到嘴边,抿了一

这船又顺着来时路摇了回来,尽灯火别样的盛,正是沿洄堂,在暗雨里张了一堂灯火,载满旗风。

他转过脸,盯着那张绯红的小脸看了会,见她慢慢睁开,也盯着他看起来。四目相对间,约莫过了盏茶时间,她从桌上抬起脸,一靠了过来。

清商饮尽杯中酒,顺势往桌上一伏,枕着手臂,将半边雪白脸颊压得鼓了起来,半阖着,眉目醉。她喃喃:“娘说了,小孩不能多喝酒,等有人敬我酒了,就可以随便喝。”

有一日,上来两个年轻人,一个着华裳,一个着布衣。布衣的那个他倒认识,是在河边摆摊卖诗集的吴公,听说他父亲了狱,求人相助,却又四行卷不得,只能卖些诗勉维持生计。

卫璋看着灯,忽听边人低低呢喃了一声。

卫璋面不动,:“合卺酒。”

卫璋看着她,见她角缓缓扬起,十分满足地发了一声轻叹。

清商饮了两杯酒,觉得和不少,一时间胆大起来,转同他轻轻碰了杯,理直气壮地指使他:“卫璋,你快敬我一杯酒。”

还是糊着叫:“娘。”

摇摇晃晃的,一径往他怀里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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