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病的大爷躺在床上，半不见悲戚，只知自己得了儿，兴地竟是要大好了一般，不在日日恹恹的，可他恶疾未除，须眉鼻梁皆有糜坏，看着鬼怪一般吓人，一时偶然见了新生的小少爷，便惭愧。他素日原恨极了傅渊，今见自己有了后嗣，心中便越发不下这恶气，时时算计，周围又都是傅渊的线本难以得手，不时竟想个刻毒法，想要借此残躯与傅渊拼死一搏，为自己儿挣一分前途家业。

阮聿宁圆微动，一双清浅的眸望着傅渊，倒和他打起虎来：“这个字难写，便多写了几遍。”

傅渊握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一张小书案边，那案上放着几张白信纸，一支金盖帽的黑钢笔放在旁边，阮聿宁脸微微泛红，他原是一日来了兴致拿钢笔来练字，只是写着写着失了神，才有了下信纸上面的字迹。

傅渊拿着那只匣，又摸了摸阮少爷的脸，心中成一片，便：“小神仙派了灵丹妙药来，我怎敢不好？”

“怎么偏就写了这个字？”傅渊问他，本就是明知故问。

那笔锋刚劲，却写了世间最为柔的字句。

那傅善心里清楚，夜间好像贼似得去见了傅渊，为表忠心，将大爷的计划统统告诉了傅渊，左右逃不离是下毒要害傅渊，傅渊听了只说照大爷的吩咐去就是。

纤薄的纸张被钢笔压在一角，原本浸满光的页面渐渐被两面靠近的影所淹没，一只指骨宽大的手掌中静静地收拢着另一个人的手，忽而碎散的影摇曳地拉长，仿佛前世千疮百孔的魂灵辗转半生，终是在这丝缕光里逐渐伤愈复归。

看好不好。”

“风和日，愿得展眉。”

傅渊看着阮聿宁手中的那只钢笔，知他羞于直言，便笑着向他讨笔：“我写几个字，聿宁看看好不好。”

时光眨易过，小少爷满月之时，傅渊大办宴席，敬请家中叔伯兄弟同庆，傅渊命人将大爷扶了来，以长幼为序敬了大哥一杯，在大爷后跟着的傅善吓得一额满是冷汗，他睁睁地看着四爷喝下那杯中毒，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看着小少

待到盛夏之时，傅家大少生下傅家长孙之后便撒手人寰，可巧当年傅家二姨是怎么死的，这位大少便是怎么死的，傅渊帮大嫂料理了后事，办得很是风光。

阮聿宁指间多了一只青玉戒指，那戒指里篆刻了一个渊字，他在纸上无意写满这个字，自此一生都要被这个字住。阮聿宁不时挲着这只戒指，却不知这只戒指的义与分量，傅家老爷的碧玉扳指陪着人埋地下，傅渊命人雕琢了新的戒指，那戒指的侧面刻着傅家的家徽，凡遇大事可以此印调令傅家众人，视为家中主君的私印。

阮聿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有些迟疑地将笔给傅渊，一时窗外光华转，大半树影因风而动，温和明朗的天光正好落在两人相的手上，阮聿宁的手生生比傅渊的小了一圈，骨节修长，五指指盖也是小巧圆，伸手时又一截瓷白的腕，附着其上的肌肤细腻薄透，内里的腕间显淡青的脉络，实在令傅渊目光难移，他看着阮聿宁被光照琥珀的睛，指尖一转，落笔于信纸之上。

阮聿宁贴着傅渊的掌心，笑他痴傻：“四爷又说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