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之后再没言语，两人皆默默许久，吃了一顿酒便各自散了。

四爷徐徐一顺白烟，心中所想又转了几转，他想着他那位大哥将他囚在傅家西苑，对外只说是给他戒烟，谁想私底下还是叫人给他送这些腌臜东西。

不之罪，大少爷一怒之下将他逐家门，傅家便在没傅渊这号人。”

大雪之日，行路之人早早归了家，灯火幽微，照见歪在巷的人摇晃着起，那人量欣长，骨架宽大，他脚下拖着件旧斗篷，手里拿着只青瓷碗，一步步往巷里的烟馆走去。

待许明走过巷，又驻足不前，他本良善从不是见踩低的小人，遂俯掷了两枚银元于四爷碗中，仍如昨日般轻声称他为四爷。

许明言又止，满的不可置信，“竟然如此！有是月盈则亏，极则辱，世间百家皆逃不过。”

阮聿宁。

许明手中酒渐凉，他一饮而下，心中烦闷比之先前更盛。

这时李同兴却将阁窗支起，他悄然指了指窗外墙角一暗影，：“你瞧，那便是昔日的傅家四爷，虽说成了这副模样，但要饭用的还是青瓷薄胎的御制官窑。”

李同兴复而嗤笑：“谁说不是，这傅家命运两衰，傅老爷膝下息单薄，大太太又善妒呷醋的厉害，恨不得整个傅家都搬与他们林家去！这傅家也不知是哪世里造下的业障，如今要来报偿。”

四爷躺在窗沿的宽台上，他吞吐的烟雾化去了前迷蒙昏暗的景象，瘾症带来的痛苦逐渐散去，毒让他四肢无力地躺在席上。他难得有神思清明的时候，曾有那一瞬回想起这一生，竟满是不甘，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周豺狼环伺，他却错将恶当作至亲，受他人摆布，一步步跌万丈渊，悔之晚矣亦再无反击之力。

“这事儿当年闹得是街知巷闻，满城风雨，谁家闲聊之时，不说一说这位蔑悖理的傅老四。”李同兴说到此，一时唏嘘不已：“这不，今时的傅老爷掌傅家数十载，耗尽心力撑着这空壳，下也得了痨病，再难支撑了。”

他：“四爷，您安好。”

阮聿宁是唯一一个在他落难之后还肯来帮他的人。即便从前他还没有染上烟瘾，他去荣顺斋买果脯那位小少爷也总是愿意多送一份甜桂给

那日他正着大烟，神识昏沉，仙幻时就见一女扑上前来，一对雪白柔的脯贴在他手臂上，濡的玉缠绞直坐在他的怀里，他与那女耳鬓厮磨，情动之时竟然嗅到一丝甜香，那阵气息好似南街街荣顺斋里糖樱桃的清甜味儿。

许明见他昏昏沉沉并不应答，便叹了气自去了。

许明一惊，顺着望过去，见夜渐，那对门巷的角落里蜷缩一个人影，那人衣衫褴褛，蓬污面，佝偻着背脊歪在雪中，早没了从前半矜贵光华，想他傅家四爷从前在学堂时意气风发之才貌，直令大家倾羡不已，下落了污沼，淹没一气度，看得人莫不凄寒酸楚。

他一下想起荣顺斋里小少爷的名字。当时他握着女细的腰肢，嘴里却稀里糊涂地低声叫起了阮家少爷的名字。

他一手掀烟馆的羊毡，里的伙计也见惯了他来，一脸陪笑着朝里屋大喊：“四爷到，上烟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