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鹤将目光凝在殿内悬挂着的一幅泛黄皱边的墨画上，悠悠开。

杏连忙往前膝行两步，还再开辩解，玉阶下的锦心却早已窥得贵妃沉的脸声喝止，“没的小蹄，没看到娘娘倦了么？”

徐贵妃瞪圆了凤眸

不过，他沈惊鹤向来不惧手下人心思活泛。

“他当真这么说？”

人心之所以有变数，无非是因为望和诱惑的筹码增减不定，故而左右权衡罢了。只有胆怯无能的庸人才会因摇摆不定的天平而踟蹰不前，他不是庸人，亦不屑去赌那一丝微弱的可能。

杏心一喜，谄笑着抬准备继续邀功，却只见徐贵妃嘲地盯着她，“你还想回哪儿去？本派你过去是去盯着人的，可不是让你第一天就摆脸当主的！蠢货，留你也是碍了本的，还不快去浣衣局自己领罚去？”

德全推辞一二，终是千恩万谢地受了，恭敬伏了门。踏倾云的朱门后，他望望天，却是没有向紫宸殿走去，脚步一转，匆匆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香轻溢的正殿内，徐贵妃懒懒抚着小指上漆金绘银的护甲，半阖凤眸斜睨着下方跪着的人。

沈惊鹤自顾在院中一株亭亭的紫玉兰下寻了个净的去倚坐着，直到德全的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姿态随意地偏回了。

她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呐呐间，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涣散漂泊的目光猛地一凝，小步跪爬着试图抓住徐贵妃的衣摆。

且不论从端茶倒到浣纱洗衣的天差地别，单是以前她每次去浣衣局送换洗衣时骄横的态度和讽刺的言辞便已将其间人得罪了个遍，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被贬为她们中间的一员……

“娘娘恕罪……那、那婢便先回偏殿候命了。”杏落了个没脸，只得悻悻然地小声。刚躬退下，却听得殿上轻飘飘传来一声“慢着”。

“……微丹破一林绿，淡墨写成千嶂秋。从今往后，你就叫成墨吧。”

“娘娘，婢知错……婢知错！求求您不要将婢贬到浣衣局去！婢……唔……”

那小太监睛一转，当下便上前砰砰磕了三个响，恭敬答：“才如今已是殿下的人了，还请殿下施恩为才赐名！”

他所擅长的，是一举扫尽对面的筹码，再将它们尽数夺来，重重地压在自己这一方。

更何况，要在这重门中艰难求存，他所掌握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大。他的边，亦需要一个善于钻营的人来为自己打探消息。

浣衣局？那介下等婢每日苦力的地方？

“千真万确！”杏咬着下，不甘中又有着一丝惊惶，“婢看这六皇傲得很，娘娘若再不下狠手好好教训一顿，只怕日后他反要欺到您……”

沈惊鹤别开，勾起畔轻笑，他自然知这个小太监惯会见风使舵，中说着恭敬，心思却是活络得很。

“往先你可有名姓？”

杏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牙关打颤，几乎连站都要站不稳。

杳杳风纳了丝凉意透绿窗纱，略有斑驳的粉墙上树影相照。他抬起首，瞥了一从方才就殷勤打转在自己边的小太监，开询问。

“放肆！”徐贵妃冷嗤一声，一把攥住手中绣帕，蹙眉不耐地打断，“真是没半息，不过几句狠话便被吓成这幅畏缩样，说去倒不嫌丢了本的脸！”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