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乌云遮天的夜，查谦正趴在床上学，木门吱呀一声，一个人大手大脚来，停在床边，对查谦咧嘴。他一牙参差不齐，黑黄接，笑容令人作呕：“嘿，小，谭大在哪？”

边陲小城气温变化大，雨季也久。还未秋，天边便雷声阵阵，瓢泼的雨在云中沉坠，即将降落。

哥哥帮你记着，你因贫穷而死。这世上的一切，包括生命与健康，都为有钱人准备。

“这个，给你”，长久的沉默后，男人动了，他晃晃手腕，把手里东西给谭大：“拿着，给你。”

弟弟很快病势沉重，到后来烧坏大脑，看不清东西，临走之前，只拼命把手抬起，哽咽摸他的脸：“哥哥……长什么样……忘了……”

他抱着弟弟，疯跑去各求药，屯药的商人看见他的脸，都对他连连比划，用磕绊中文重复：“钱。”

那人凑近两步，也看到了谭大，他喜望外，连声笑：“听说你回来了，让我来跑一趟。最近来了新料，你妈是个好虫，你也不差。说了，事成了，这个数。”

这个家的“男主人”，在傍晚时回来了，他看看并排蹲在外的兄弟俩，没说什么，只一瘸一拐走门，用草席把女人一裹，就地掩埋。

是母亲曾经的“供货商”之一，就是他牵线搭桥，让粉带走了母亲。

谭大自小把弟弟带大，为弟弟付的心血，比为母亲多百倍。

买语言磁带给他，查谦又不学，谭大只得租来录像带，让他从早到晚，循环观看。

然而，他却在母亲来后，默许了母亲的示好，与母亲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了两年日。两人一个门劳作，一个在家，竟也相安无事。

“忘了，也没关系”，谭大抓住弟弟的手，摸过睛，摸过鼻，摸过嘴，他泪蜂拥而，沾弟弟的脸：“哥哥帮你记着。”

来，大声喊饿，谭大几步扑过去，一把将弟弟抱起，带了门。

在这里，人的命……还不如草芥。

或许这男人，把自己仅剩的福报，都剥给了他。

“这是什么？”，谭大抬，缓缓收手指。

夜半时分，他蹲在埋葬女人的土堆前，用一柄小锉刀，狠狠磨手里的珠。

“我在这”，厨房门被推开，谭大端着盘炒饭，冷冷言：“谁找我？”

“凤菩提，珠中有佛，法力最”，男人难得偏过，与谭大对视，咧嘴笑了：“人有八苦，痛苦时多念佛，会有福报。”

他旁边的这位“男主人”，死活不肯罂粟，被砍掉一截，从此只能瘸走路。

他们很快被卷一场武装斗争，男人中了两枪，伤重而死。弟弟也受了伤，因伤染，发起。

他后来认了贾沙当阿爸，又遇到与弟弟相似的查谦，便把查谦带到边，寻个能逃的机会，带他逃回了国。

谭大跪在地上磕，一家家跪过去恳求，直到弟弟煞白着脸，攥他的手，才泪罢休。

查谦手了得，但语言天赋为负，他连母语都说的困难，汉文更是如同天书。

谭大坐在旁边，看着面前的土地。

一惊雷闪过，雷光撕裂两人面容。电石火光之间，谭大知晓了那人的份。

“男主人”不罂粟，只些简单的谷，家中仅能温饱。

谭大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