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毓地声音很轻，也很肯定，不带什么抱怨的意味，一字一句，却像一把把利剑，穿透周宏远心，他用力握着拳，“是我不好，我毁了你。”

周宏远别过去，程毓是不会因为这些而怪罪自己，可程毓却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他睛中闪烁着泪的晶莹，“可是我怪我自己啊。”

周宏远摇了摇，当然有意义了，怎么可能没意义呢？少年时代，那些抹不开的不解，那些隐隐作祟的鄙夷，原来从一开始都是彻底的笑话。程毓的那些郁郁不得志，那些蹉跎了再蹉跎的岁月，那些痛苦与挣扎，原来全都归功于自己。怎么可能没有意义呢？那是程毓的心血与梦想啊。这么些年，这么多的日日夜夜，程毓竟对自己守如瓶，从未透过半分。

程毓极快的打断了他，“收养你也好，治好你的睛也罢，统统是我自己得决定。你没必要这样。至少，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些怪过你。”

周宏远心“嚯嚯”地着血，他声音颤抖，“怎么没意义的？怎么会没意义呢……叔叔，你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么？”

程毓皱了皱眉，“我考虑过自己啊，我考虑过的。”说着，他笑了笑，“我想有个亲人，我想有个家，我想我的侄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他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难，我想他今后的人生能顺风顺，平安喜乐。我想过自己的，只可惜，我的侄没有想过我。”

程毓对这个说法很是不满，他用力抿了一下嘴，接着了自己的睛明，一副疲惫至极的姿态，“你没有毁了我，我现在过得好好地。”

周宏远用力地摇了一下，“叔叔，我后悔了。我一开始就不该把你拖下，不该扰你的人生，不该打搅你的生活——”

那副样……那副任人摆、失去自我的样；那副蒙了油渍、粘上烟酒的样；那副自己厌恶的、逃避的、不愿意见到的样……曾经太多的不解，甚至是隐隐的鄙视，都在这一刻化作无限的愧疚与震撼。原来，不是程毓没有理想与追求，不是程毓甘愿平庸自甘堕落，而是那些年里，程毓所有的梦想，都止步于自己。

周宏远抹了一把脸，回过来，盯着程毓，他声音定而决绝，“叔叔，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没有程毓，他可能一辈都摆脱不了李艳华和周云伟夫妻的影，他可能一辈都要留在肮脏破败的周镇，他可能现在只是个搬砖工，或者泥匠，在风日晒中煎熬，更何谈那些野心与抱负？周宏远非常清醒，或者

程毓说得坦然，“不后悔。宏远，我过得事情，我都不后悔。”

程毓淡淡地笑了一下，“你是该好好怪怪你自己。”

“叔叔，你后悔么。”

程毓听周宏远说得肯定，心里只觉得烦躁。他越是想回避的东西，越要被人摆上台面，他越是不愿面对的伤疤，越要一遍遍被人掀起。他扶了扶额，再睁开时，睛红了一圈儿，他嘴几次颤抖，却没说一句话来，几经平复，才勉得说，“都过去那么久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周宏远知，程毓是他的，哪怕到了今天，哪怕自己将他丢了十年，程毓仍是不舍得他。可自己又给程毓了些什么呢？自己又拿什么来回报这样毫无怨言、毫无私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