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逝下意识往那边走了半步，被李重山拉住了。李重山拉着他后退两步，然后握住他的双手，帮他呵了呵手。

城楼下的士兵们个个，仿佛有千万只米虫挠着他们的心肺，从他们的鼻中钻来。越是想要上来，就越是上不来。

他们都不再喊了，只顾得上吞咽。安静的瞬间，只有小麦在铁锅里发的清脆的声音。

父亲临终前托付给江逝的淮百姓，就是江逝的半条命。

城楼下叫喊震天，势要斩权；城楼上却没有什么反应。李重山双手扶在城楼上，只是冷看着。

他后的士兵如一般，黑压压地涌上来，撞在礁石上，撞在城墙上，撞得粉碎骨，又重新成一。

门扇被关上，李重山把他拖房中，丢在榻上。江逝摔在锦被上，只磕了一下脑袋，很快就坐起来了。

等到下面得差不多了，李重山抬手，冷冷：“放箭。”

登楼又坠楼。

*

而李重山将榻前的蜡烛起来，看着江逝，仿佛看见什么稀奇事一般，忽然轻笑声：“你哭了？”

江逝的鲜血与泪

李重山一摆手，他后的军士也开始有了动作。石块临时垒成的十个炉灶开始烧柴，气扑面，灶台上架着铁锅，铁锅里盛着的小麦发噼啪声响，郁的香气乘着西风飘到城楼下。

拟定今夜攻城，周害怕伤及无辜，早先过来劝走了他们。

打落箭矢。

随之响起的，是城楼下辨不清是叛军还是无辜百姓的哀叫。

放箭，放箭——江逝双目圆睁、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也不那些人会不会听他的，他往前扑去，大声喊：“不许！不许放箭！”

这些人这几个月吃的都是白似的稀粥，更有喝白充饥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香气？

李重山捂住他的睛，把他拖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攀上城楼，已经有第一个士兵爬上来了。

这回碰到额上的伤，江逝前发，而后又转。李重山形大，俯靠近的时候，一片影将他笼住。

这回他们的士气明显低迷了不少，而小麦香气飘得很远，将那些原本该在淮城外的灾民引回来了。

也是铜箭斜地面的时候，周举起长刀，喊了一声“杀”。喊得太大声，他的面容都是扭曲的。

他们准备用一早就备好的云梯钩锁登楼，也试图用壮的圆木撞开城门。圆木是他们不远万里，从太宁扛过来的，因为李重山早几天让人把淮城附近的林烧了。

周骑在上，再次举起长刀：“杀！”

老家在后边追赶，可惜年老衰，赶不上李重山。又有军士来阻拦，最后他只能睁睁看着江逝被李重山带走。

此刻两日没有吃过正经东西的灾民互相搀扶着回来了，无苍蝇似的撞攻城的士兵中。

江逝自知多说无用，没有理他，理好衣裳要走，却又被他推到榻上。

李重山抱住他的腰，把他拉回来。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几千几百支箭矢，如鸦群一般，从他前飞过去了。甚至还有一只，从他的鼻尖过。

第一个登上城楼的士兵，才闻了一下，便觉得饥辘辘。只恍惚了一瞬，脚下就踩了空，惨叫着从城楼上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