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急，没带上的门，被北风拍的砰砰响，老远的，台阶上横着一对黑的耳朵，像被人把魂从脊椎走，绣月儿跑了几步，跌倒在雪地里。

被下的人颤了颤，没掀开这层隔开他俩的被褥，渠锦堂埋着脑袋不肯来。

一句话也不知哪个字戳到他的魂上，他踉踉跄跄起来，地上一行浅浅的脚印，一路延到前院。

“少爷，你这样该憋坏了……”绣月儿习惯地摸辫，摸到一手空，狠心，抓住被角，往下使劲，“来吧……你……就不想看看我……”

东厢的大门打开又阖上。

“少爷你就别惦记了，快把嫁衣脱了，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渠锦堂河那么的跟他拽，前下人来说，他的月儿，他那个甜甜的丫，忽然间变小了，他还不信，闹啊，撒泼啊，疯了心的把人叫来了，他又不敢瞧了。

院里的老妈披着棉袄，打伞掌灯来劝：“月……”如今已经不能这么喊他了，“常乐……”绣月儿愣愣地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结了霜的睫，哆嗦着打了个抖，“起来吧，你要是冻死了，往后少爷再犯病，可怎么办……”

西屋外吵吵嚷嚷跑一群人，没迈屋，声音先到，是渠锦堂院里的妈丫鬟：“月丫呢！”事起突然，一时没改过，“少爷又发病啦，闹着要人呢，老爷让赶把人送回去！”

“呜……”忍着肩膀上骨的剧痛，绣月儿把咬他不放的渠锦堂抱住。

绣月儿和他一样害怕，等这层挡着他俩的被也没了，他就再也当不成少爷的月丫了。

还是那双绵绵的手，跟他生病时一样，一下一下，那么柔地捋在背上。

绣月儿的小手揪着领，还把自己当个闺女：“常叔……”怯生生地张嘴，“少爷他……”

渠锦堂小狼似的，红着，扑到这个生人的上。

可再怕，总得有人跨这一步：“少爷……”

前这人是谁啊？短发，在耳朵后，剔得比他还，下人穿的布袄，可凭什么，他长了一双绣月儿的杏，盈盈的，盈盈把他看着。

这一晚，渠府迎来冬的第一场雪，绣月儿跪在东厢的院里守着渠锦堂，守到积雪在上覆了一层白霜。

绣月儿从四院去又回来，只是走了一趟，东厢又成了当初他一次见到的那个满地残骸的屋。

步床的红绫扯下来一片，正前地上一朵新郎倌的大红，喜烛、喜被、揭新娘盖的如意秤、新人喝合卺酒的龙凤杯，绣月儿心酸地绕过这些毁了的东西。

家常时屋，扔下一灰布袄，面无表情地说：“打从今儿起，你改姓常，单名一个「乐」，把衣服换上。”

心里有一气儿，不上不下卡着咙，渠锦堂呼喇一下翻了被。

渠锦堂送他的小兔，等不到他来，爬了窝，应该是爬不回去，蜷着，的缩成一小团。

第10章

两个人，四条胳膊，缠到一块儿，受了大刺激似的，渠锦堂猛一把推开他：“我不要你！你不是我的月儿！我要我的月儿！”

“少爷……”

又

不是……不能给渠锦堂当媳妇儿了？

“你去！！！”

“少爷……”连声儿，都是他的月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