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药的弟说朱鲲江带耿佳下山求医几乎是不可能的。论医术造诣，朱鲲江为现世首屈一指的人，若他都对耿佳的病情束手无策，那便再无医者能救她了。

耿佳怕是已经去了。

他将玉瓶放回枕边，手指却碰到了不同于布料的东西，他翻开枕，发现下面放了一本残卷。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栖息过的痕迹。床上有两床被，衣柜里有女式的袄裙，连桌上的盒里还有发霉的果。

而朱鲲江是祁门的医者，又豪大方，人缘很好，谁也没想到格南辕北辙的二人能在一起，二人婚后就将御生堂南迁数十里，在齐沭离开之前，耿佳的就不太好了。

一方面是因为为齐沭下戮邪损了修为，另一方面是她修行的鬼术引了太多气，她内气过于衰微，呈现了半鬼的状态。当年耿佳二人之所以答应父亲的请求，也是为了求得父亲手中至宝坤燕以增气。

然而耿佳的枕边却放有丹，还不止一粒，可见她的病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让朱鲲江明知它的危害，却只能以之续命。

这不是一本医书，充其量也就算是异闻杂录，上面记载了一个故事，大致意思是昔有医者悬壶济世，行善积德，然而任凭他医术超，却也救不了自己先天早衰的顽疾。不到四十他已犹如风中残烛。

撰述之人评论，世有奇珍异宝万千，然凭一指便可逆人生死，当是万源之源。并劝诫医者向善，仁心仁闻，必有福报。

药瓶没有带走……

陷绝望之人会有怎样疯狂的举动很难说清。但是齐沭能大致猜到朱鲲江的心理——他必

一切像是在某一天戛然而止了。

他走近床前，发现枕边有玉制小瓶，他打开瓶，里面有五六粒红褐的小药。

在遇见齐遇之前，他遭气反噬就会服用此药。这药还效果极，是大补之，通常都是用来救命的，却不宜常服，否则有炽烧的危险。

他想向男请教医术，却发现男缺了一指，问其原因，男闭不答，只说他救人千百，不当此命，便悄然离去。

她常常在村中的墓地里睡一个晚上，时不时地盯着人后说话，显得鬼气森森的，祁门的小弟都有些怕她，偷偷给她取外号叫“鬼话连篇”。

他嗅见一熟悉的苦涩的味。

在他弥留之际，一个男现为他煎煮了一副药。他服下后咳立止，竟返老还童、犹如壮年。

说是残卷都抬举了这几页摇摇坠、上就要四分五裂的纸。

他三魂六魄不全属极，内又有戮邪化了他的血之躯，才敢频繁服用丹，若是常人，早就爆而亡了。

格却不讨喜，面冷心冷，不喜与人际，最为擅长的是与鬼沟通。

齐沭将玉瓶在手中缓缓挲两下。

是丹。

齐沭思索之间已经来到了朱鲲江的房门前，房门锁着，他用力一推，走去后才发现卧房里已经积了一层灰了。理说，就算朱鲲江下山了，卫生也有弟打扫，绝不至于变成这样，像是二人离开后再也无人踏足过。

齐沭手指一颤，本就因年久而变得薄脆的纸像是燃烧后的灰烬一样碎了。

齐沭拾起纸片，一字一句地辨认斑驳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