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明月！”慕容赟喊，见少年足下一顿，又，“昨夜你睡下，王爷过来咱们院里瞧过，喊我告诉你，今日随他一趟。”

明月记不清他的故乡了，只知那里八月飞雪也是常有的事，不繁华，街上的商兀自叫卖，却也不比谁过得差。那仿佛是个与世隔绝的桃源，然而没有那么桃红柳绿的风景，他幼时模糊不清的记忆中，见到的除了雪就是黄沙。

那个男人面上好整以暇的神突然裂了，他狠戾的内里：“谁准你说那个姓！从今以后，你不过是我豫王府的才！来人，拖下去！”

但他心里清楚得很，那都是片段的回忆，是真的。

他们低人一等的证明。

背上的隶印来源于他四岁的冬天，此后每隔几年便加一次。那时洛极冷，却还比不上自小长大的地方。

厢房约莫丈余见方，几个简单的柜，一张竹床倚在窗下。

冰冻三尺的季节，他被当众除去衣服，跪在院中。

“这我就不知了。”慕容赟，“但卫队长会与你同去。”

跟随王爷的机会不多，是极为信赖的表现。可明月只说一句知了，也并未对此殊荣任何表示，一扭关上了房门。

这话振聋发聩，可他到底年纪尚小，听不真切。明月只记得自己最后是过去了，再醒来时，榻边坐着慕容赟。

后来，那些东西就都湮灭了，他一夕家破人亡，满目血痕，最终从黑暗的牢狱中被捞来，见到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

慕容赟大不了他几岁，勉还是同龄人，见他醒来，对方满脸担忧地说：“你把王爷气得够呛……居然还活着，这可太难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尚且稚的脊背猛地疼起来，一鞭，再有一鞭。背心仿佛要裂开，剧烈的痛楚透而似的，将他置于冰火两重天中。

叫明月的少年背后长，尚未回却已经知慕容赟在盯着他看，略微偏过：“怎么，昨日训练时我上有伤？”

后一小面铜镜映脊背的伤疤，明月斜着，无端又想起那个梦境。

慕容赟站在原地，良久笑着自言自语：“这臭小！”

“有几淤青不散，叫你怕疼。”慕容赟就坡下驴，连忙走过去，亲亲地搭上他的肩膀，“可要赟哥帮你推开？否则今日伤的更甚。”

“不必。”他谢绝后兀自走向卧房。

小院四方，慕容赟住的东厢房，西厢另有主人，坐北朝南的院落正中分明该是主屋，此刻分一间小小厢房，便是明月的地盘——他没资格有单独房间，挤在主屋旁边有一张床，已经是此间主人对他最大的礼遇。

但一个话都说不清的幼童能有什么本事让皇亲国戚

声音发抖，带着脱般的嘶哑，吐两个字。

每次见它，慕容赟总忍不住心惊胆战，直觉他还在痛。

他端着碧绿的茶盏，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随后问：“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为何问你这句话，想不明白，本王也不必留你一命了！”

“要我跟着？”明月问。

天光透过窗，坐在床尾的少年偏过看了一地面的影，任凭漉漉的发一直往下滴，洇开痕迹。他发了一会儿呆，拢过发辫，从底下慢慢地拆开，再拿一条巾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