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困的那一会儿已经被生生熬过去了，就难以再唤起睡意来。

偏偏他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挨着自己躺着的陆辞。

朱说被狠狠惊了一条，刚还徘徊不去的迷糊瞬间不翼而飞。

他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就是一块木雕的，必须保持一动不动，呼也必须匀，不能叫陆辞发现他一直没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锲而不舍的自我眠下，终于睡过去了。

“朱弟睡醒了。”陆辞笑眯眯：“快去洗漱，刚好要用膳了。”

等朱说舒舒服服地自然醒来，半睁不睁，只隐约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额痛倒不怎么痛，声音却是吓人。

朱说迷迷糊糊地想坐起，手往两边稍微一撑，一个使劲儿，脑门就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冰冷的上，发‘嗡——’的一声大响。

如此乖巧懂事的孩，怎么会是写当年让他背得死去活来的岳楼记的范仲淹呢。

这会儿连早市都要开始了。

朱说不好意思地住自己袍袖的一小撮，撒谎：“我看书了神，一不小心也给忘了，实在对不住陆兄。”

他心里犹存着一丝侥幸，神恍惚：“……这都什么时辰了？”

然而置全然陌生的环境，加上陆辞浅浅的呼声近在耳畔，隔房传来陆母蹑手蹑脚地起的动静，与此同时，还有遥遥传来的店铺各自开张、开始吆喝早客的声音混杂一起……

还睡得极沉。

什么时辰了？

且不说得去买新锅……今日他还得回寺庙的山里去，不能再给陆兄添麻烦了。

他慌慌张张地往前猛力一推，就把那撞到他的元凶给推开了——不是别的，正是一锃亮又小巧的新铁锅。

看着这神乖巧的少年郎的下睑已泛起淡淡的青，白也有不少血丝，还忍耐着打了好几个大哈欠，陆辞顿哭笑不得：“我不慎忘了时辰，你怎不提醒我，倒一声不吭地陪我熬到了这时候？”

朱说呆呆愣愣地盯着它看了会儿，不等他反应过来，在小院里正督促钟元写课业的陆辞，也听到自己布置的‘机关’的声响，施施然地来了。

朱说明明觉极其困倦，却不知何故，愣是睡不着。

多久就成功寻灯油，自己先添上了。

朱说如在梦中，却还是乖乖听从指示，翻下床，接过陆辞递过来的牙刷和小瓷杯就要往院里走，结果刚迈房门，一看到黄昏时特有的橘黄天空，就如挨了当一。

陆辞慢悠悠：“离再就寝还

“……”

但不睡可不行呢。

如此反复，朱说也未细数，只依稀记得添了三四回的灯油，接着便是报晓的僧人沿巷敲木鱼的响动，以及报更人的鼓声。

朱说惦记了一通醒来时要办的事，便地闭着，开始努力酝酿睡意。

朱说了。

陆辞心里颇微妙地叹了气。

他哪里猜不事情的真相，却不拆穿，只迅速将灯火熄了，竹帘一拉，将人往床上一拽，净净的被褥也往人上一丢：“此事怪我。赶抓时间睡罢。”

“这什么什么什么！”

房里陷一片漆黑，朱说连忙答应，老老实实地闭上了。

陆辞这才回了魂，不可思议：“这都五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