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堪堪走院，便听到外祖母：“三郎，老已将经过问清楚了，并非你的不是，但囡囡较你小了三岁，你且让着她些，老已说过她了，她自己的衣衫须得自己洗，尤其是沾了月信的。”

外祖母嗅到了他上的酒气，问：“你吃酒了么？”

他适才又去了那悦海书肆，但并未寻到那话本。

外祖母立于门，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老，面上皱纹纵横。

云三郎无甚可讲，遂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影。

他答应回请叶长遥，却为了嫁妆而一直拖着，幸好叶长遥并未促。

云三郎提议：“下一回，由我请你罢。”

他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叶长遥，叶长遥曾：“我心中只你一人。”

劣酒易醉，见云三郎面生绯，叶长遥便将其抱到了床榻上小憩。

他一抬便瞧见了那间竹屋，叶长遥便居于竹屋之中。

他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拼死拼活地攒下了一两银，已将这一两银由了外祖母置办嫁妆。

叶长遥方才除妖回来，一见三郎，便笑：“你在等我么？”

他的房间是三间房间中最小的，分外仄。

叶长遥正：“不必勉，我知晓你尚有外祖母与表妹要养活。”

云三郎并未拒绝，鼻腔内登时挤满了叶长遥的气息，随即心如擂鼓。

半月后，他卖了柴火回来，将卖柴火得来的铜钱换成了一壶劣酒。

他提着劣酒去寻叶长遥，叶长遥不在家中，他等了两个时辰，才将叶长遥等回来了。

只要表妹不太过分，他一向是顺着表妹的。

他被表妹差使着这那，偶尔会言拒绝。

“寐善。”他看着叶长遥了竹屋，顿了顿，才继续往家里走。

由于被外祖母说了几句，表妹收敛了些时日，但不久又故态复萌了。

云三郎持：“不行，我必须回请。”

他默认了，又听见外祖母：“老已为你表妹说好人家了，明年一月初九便是吉日，老无能，嫁妆便仰仗你了。”

他是被叶长遥偏着的，这世间上会偏于他的，惟有叶长遥。

光易逝，似乎一眨便到了次年的一月初一。

“对，我在等你。”云三郎歉然地，“我买了一壶酒，想与你一同饮酒，但我捉襟见肘，买的酒不是绍兴雕，而是最便宜的劣酒。”

他一言不发，扶着外祖母上了床榻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与你一同饮酒，劣酒亦是酒。”叶长遥开门将云三郎请家中，又取了酒盏来。

叶长遥唯恐有自己在，三郎会不自在，遂了房间去。

行至村之时，他无端地想与叶长遥再待一会儿，却听得叶长遥：“寐善，你且早些歇息罢。”

叶长遥不得不妥协了：“好罢，随你。”

于他而言，与叶长遥饮酒的时光乃是偷来的浮生半日闲。

自此之后，每隔三日，云三郎都会提着一壶劣酒，去叶长遥家，与叶长遥把酒言。

回云三郎手中，笑：“不必还了，这一顿本就是我请你的，且我不是还欠你十枚铜钱么？”

外祖母是抚养他长大之人，外祖母与表妹是他仅余的亲人。

“我知晓了。”他伸手扶住外祖母，“天不早了，我扶你去歇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