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次太过猝不及防，他沉溺在现实里太久，毫无防备。不像妈妈刚去世那些年，他反反复复地着有她的那些梦，许许多多次，他在梦里都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你对我的愧疚。

我都懂。

温鹤没有泪，只是发怔，长久地发怔。

房间里很安静。整个屋都很安静，全家人都还没睡醒。温鹤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声和心声。

温鹤家是三房一厅的格局，面积不大，不到90平。房目测有些年，但收拾得净整洁，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工薪家。

你对我的思念。

然后温鹤就开始哭，一直哭，越哭越大声，好像要让全世界都听到自己的哭声。妈妈任由他抱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温鹤从她温柔的神里读到了她没说的话——

他不会去找父亲。这些话不能跟父亲说。父俩对彼此的关心现在一默契的信任上——相信对方一定能和自己一样。

妈妈还是那样年轻，很漂亮，但是很瘦，神情很疲惫。温鹤下椅，跑过去，一下扑妈妈怀里，抬手搂住她的脖。

和以往每一次一样，他总是醒来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梦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邢文博。想上听到他的声音。

明明是大同小异的梦境，可每次梦里，他就像格式化后重新登录一样，以往的记忆被清除得净净，他总想不起那是梦，总以为那是现实，时光还停留在过去，总要等到梦醒的那一刹那，才第一千次、第一万次明白——“她已经不在了”。

之后就真的醒了。

你把我埋心底，永远永远忘不掉。

在床上坐起，目无焦地茫然了半分钟，温鹤才缓缓回神。

我懂的。我都懂。

温鹤“嗯”完之后就不说话了，邢文博也不再追问，两人在电话里沉默了10秒，邢文博说：“你今天有安排吗？要不我去找你一起复习？”

温鹤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但全都被哭声梗在咙里，他拼命地喊着，想喊醒这整个世界。

心里像是猛地被掏空，他突然觉得很慌。

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原来并没有。熟悉的梦魇只是潜伏着，随时等待着给他狠狠一击。

他怎么知的？

温鹤的房间只有一张学习桌，温鹤从厨房搬了一张椅来，两人近乎肩并着肩坐在一起，耳边就是对方的呼声以及沙沙的写字声。好几次，邢文博抬偷偷看向温鹤，想问问他到底了个什么噩梦，吓得他一大早就给自己打电话。好几次话到嘴

着，温鹤觉得自己遗漏了些什么，他扭四顾，忽然在屋的角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妈妈。

幸好，他在。

自己不仅想听到他的声音，还想见到他。还想有他陪伴。

半个多小时后，邢文博就背着书包、蹬着自行车冲到了温鹤家楼下，随后第一次踏了温鹤的小房间。

很害怕“下一个离开的会是谁”这个念。很害怕边一个人都留不住。很害怕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不在。

“啊……？”温鹤愣了好一会儿，，“……好。”

他怎么什么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