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手掌攥住暮残声的手腕，净思冷冷：“畏首畏尾，止步不前，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净思的声音变得苍老沙哑，带给暮残声的压力却远胜从前，可他积压在心的所有惊疑也被这句话引了来，一瞬间仿佛洪决堤，几乎要将他吞没。

三宝师诞生岁月早已不可考，地法师的年纪可谓很大了，只是净思行，又与大地灵脉相互影响，让她数千年如一日般清丽无暇，若非那凛冽清寒的风骨，她该是能令天下男折腰的倾世人。

两个月不见，风华绝代的人变为老妪，满青丝成了白，皱纹如玉圭上的裂痕般目惊心，下血脂骨好似被了灵气，变得格外消瘦，在袖外的手就如同一截枯枝。

灵涯内一如当年，长明灯仍然悬在上，四象石雕也还放在原来的位置，施加在此的避尘咒使内没有积灰，如果不是少了人气，看起来就像个天然居所。

“师……尊……”

“我等你很久了。”

直到净思再度开：“那块骨，你已经拿到了吧。”

暮残声的脚步顿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恰好有一山风从后方袭来，如冰冷毒蛇般窜后背，令他骨悚然。

可是当她转过，他就彻底回神了。

净思依旧站在白虎石雕前，影与当年在朝阙城一事后相见那般重叠，使暮残声几乎有自己跨越了时间的错觉。

奈何英雄终归末路，红颜亦有一老。

要彻底关闭，暮残声看着这些树木飞快挪移变位，封锁通往外界的通，他一咬牙，最后回看了琴遗音意识沉睡的地方，纵飞树林，在婆娑心海消失之前中。

暮残声微微一颤，向她摊开手掌，残骨正安稳地躺在掌心。

他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在十年前带着萧傲笙祭拜萧夙，灵涯距离朱雀城有数千里之遥，即便落有所偏差也不该来到这里，除非有谁故意为之，而放天下能在瞬息间捕捉到他的位置，又悄然无声地将他从朱雀城转移至此，也就只有那一位罢了。

琴遗音是在朱雀门前把他拽婆娑天，理说他从中逃离也该回到原地，可现在暮残声位于半山腰的一平台上，面前是一个山，上面寒星夜，下方暗疾涌，隐约还能听见几声狼嚎鹤唳从幽山野间传来。

一霎那海没，几乎能将人碾碎的大压力汹涌而至，暮残声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好在下一刻就脚踏实地，一晃跪倒下去。

轰然一声，被一块突然坍塌下来的石死死堵住，挡去了最后一丝天光，里一时变得死寂，只有幽幽烛火将他们的影无限拉长。

净思的目光如剑锋般冷厉：“你知它是饮雪，为什么不试着呼唤它？”

唯一没有变的背脊和睛，她依旧站得如孤峰一样天立地，双眸始终保持着理智与清醒。

“因为……”暮残声合拢掌心，五指骨节微微发白。

“你在怕什么？”

“……你本不明白！”

净思缓缓走来，分明是孱弱衰老的姿态，依旧咄咄人，让暮残声下意识往后退去。

然而当他睁开睛，不禁又愣住了。

净思老了。

这地方有些熟悉，暮残声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灵涯。

“我……”

一步一步退，直到后背抵上石，退无可退。

暮残声抿了抿嘴，勉压下满心麻，抬步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