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你还有我，还有我！燕，我知我对不起你，我没心没肺地让你伤透了心，我不懂事我混！可是我从来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我对你是真心的，这辈，下辈，下下辈，咱们都要在一起。你活，我陪着你活；你死，我陪着你死！

旁边的老又换了唱腔，劝嫂娘休泪你免悲伤，养老送终弟承当，百年之后，弟就是带孝的儿郎……王其实冲过去掀了人家的耳机，闭嘴！

燕飞还是没回，王其实红着脸绕过去，燕飞？

燕飞没撒手，反而握得更了，牙关

吓得老一个‘郎’字卡在咙里，张着个大嘴半天都没闭上。

燕飞说我累了要睡觉，你该吗吗去！说着背转躺了下去。

王其实轻手轻脚地收拾，隔床的老着耳机听京剧，嘴里还跟着哼哼，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龙被困在沙滩……王其实恨不得找针把嘴给他上！

。

两个字骂得王其实睛都亮了，要知这是燕飞醒过来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所以他很诚恳地说对对我活该燕飞你教训得是！

我爸爸……就是死在这家医院的。燕飞忽然说，声音很低、很平静，就在隔那间房，那时候，窗外边还是个小树林，他死的那天，开满了桃，红的粉的白的，漂亮极了。

你怎么知得这么清楚？王其实尴尬地笑。

燕飞连都没抬，这家医院的脑科是了名的，从上到下不是医生还是护士，技术好，医风正，就是脾气差一。踢你垃圾桶的那个陈医生算是客气的，要是碰上老主任，直接就扔太平间了。

燕飞忽然翻过手地反握住王其实，很用力，用力得王其实呲着牙凉气。燕飞，我投降，你饶了我吧。王其实以为燕飞在开玩笑，傻呵呵地笑着求饶。

活该。燕飞坐在病床上吃，冷冰冰地给了羞愧难当的王其实两个字。

好起来又怎么样？燕飞轻轻一声冷笑，我爸爸那时候还有我，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一个礼拜啊。王其实茫然地重复。

‘好手术的准备！’这短短的七个字一句话听起来平常，可是什么话都经不起琢磨，尤其是中国话——只要你细细地那么一琢磨，一句话可以变成一万句话，衍生一万意思。

燕伯伯……王其实打了个寒战，燕你可千万别胡思想，你跟你爸爸不一样，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王其实这个人最大的特——或者说王其实这个人之所以会被上至老队长下至小组长一致认为是块当刑警的材料——就在于，这小好琢磨，他能把一句话琢磨一万解释，然后从中间挑他认为，或者说他以为，最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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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那个好为人师的脑科大夫怒不可遏地把小王同志连同一个5000元的大红包一起踢垃圾箱的时候，我们只能说，活该！

燕法医用被蒙着，笑得不过气来。王其实这才放了心，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傻笑，偷偷地攥住了燕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