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罗索夫前天晚上搭飞机回莫斯科去了。”罗克韦尔告诉他，毫无预兆，菲利克甚至没问起，“我不该告诉你的，但我觉得你有权知。我们愿意给他政治庇护，前提是拿反间的信息来换，他拒绝了。我们没有理由留他在这里。”

1991年12月25日，苏联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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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都没有留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32章

菲利克1993年天回到莫斯科之后，一直住在旅馆里。父亲不愿见他，连门也没打开。对门的公寓是空的，门半开着，家都不见了，不知是搬走的还是被抢走的。有人说安德罗索夫一家搬去乡下了，也有人说他们都死了，两说法都无法证实。

菲利克抱着文件，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曾经熟悉的那个世界已经不剩多少痕迹了，列宁雕像本该在的地方只剩下空空的台座，公共建筑上飘扬的是俄罗斯联的三旗，哪里都没有红旗，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挂着的标语也不见了，刻在石墙上的铁锤和镰刀被凿去。一个着巾、裹在厚棉衣里的老太太佝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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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菲利克所知晓的最后消息。

六给苏联双面间谍安排的临时住所外面，一个小池塘倒映着东侧窗和蓝灰的屋，要是开着窗，从早到晚都会听到淙淙声，不过这声音很轻，听久了就习惯了，甚至不再留意到。菲利克没什么好的，每天早早起来，泡茶，俄式茶，加很多香料，在窗边看书，没翻几页就走神了，怔怔地看着溪里的野鸭。

他没有任何关于瓦西里的消息。罗克韦尔每次来，菲利克都会追问。情报官顾左右而言他，拖延时间。后来，大概是他被送回英国后的第四个月，六半夜把他带走了，安顿到另一栋房里，这就是他以后的固定住了，随房一起来的还有新名字和新护照。菲利克·奥尔洛夫自此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的签证只有十天，时间不多，菲利克奔波在苏联坍塌后扬起的漫天尘土里，四挖掘和瓦西里有关的蛛丝迹。瓦西里的父亲1990年去世了，菲利克去了墓地，抱着能查阅访客登记表的希望，然而墓园只不过是块布满石的荒地，围着摇摇坠的篱笆，连守墓人都没有。使馆帮不上忙，警察局和法人去楼空，大量档案被垂死挣扎的克格烧毁了，成千上万人的过去湮灭在火光里。

不过他们忘了销毁后勤记录，借还车辆的登记表，值班记录等等，也许觉得无关要。菲利克就在这堆废纸里嗅到了第一个线索，囚车的行程记录，1990年7月，一位名叫“V.N.安德罗索夫”的囚犯从卢比扬卡广场转押到市郊的普通监狱。

后者的记录更完整些，瓦西里·安德罗索夫是在1991年的最后一天狱的，文件甚至还列了还给他的私人品清单：一衣，党证，克格的工作证件，零钱，共12卢布，一盒香烟。判决他三十五年监禁的权力已经不复存在，没必要继续关押他了，再说，也没有多余的钱养活囚犯。略带讽刺的是，瓦西里是作为“被迫害者”无罪释放的，没人追究他当克格的时候了些什么，反正克格本，就像很多其他东西一样，也消失了，像个噩梦，人们不想究，只想尽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