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菲利克想，如果母亲在世会有什么不同吗？也许此时此刻他会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练琴，一辈也不知领带可以拿来杀人。他想追问婚礼是怎样的，多听听关于母亲的事。父亲没有保留婚礼的照片，也可能是找借不让菲利克看而已。他也很少谈起母亲，就像幸存者很少谈起海难一样。家里的钢琴上放着三个人的合照，照片上的菲利克还是婴儿，裹在毯里，只能看清半边脸和一只握成拳的小手。母亲直视着镜，脸上挂着一个有些惊讶的微笑，好像有人突然向她打招呼，而她碰巧不记得这人是谁。

从密不透风的车里来之后，菲利克上就明白这个训练营为什么会有一个“月球”的外号了，空旷，荒凉，击场铺着黑灰的碎石。和他一起来的其余三个学生四张望，不安地挪动，石在他们的靴底下咔嚓作响。

“去过你父母的婚礼。”一烟雾飘来，“钢琴家和年轻军官，多可的一对。可惜。”

菲利克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用力握着双手，好像一个过于张的祈祷者，他松开手，垂下手臂，压下把它们衣袋里的/望。老猫鹰审视着他，因为隐约的笑意，角现了愉悦的细纹，好像他比菲利克更了解菲利克似的。

挑选了四个学生接受额外的训练，指望这些鸟儿明年毕业的时候能上飞旷野，菲利克就是其中一个。父亲显然也有过同样的经历，菲利克在电话里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少校丝毫不显得惊讶，让儿向科里亚叔叔传达问候。

“我记得安德烈。”他亲地拍了拍菲利克肩膀，掏烟斗，开始往里面填切成细丝的烟草，“非常细，你明白吗？像手术刀。你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你也有一这觉，所以我当时选了你。委员会里有些人觉得你不适合这里，还不如去莫斯科大学好好学法语，当个翻译。我说不，这孩是一动，放他到旷野里去。”他了一火柴，燃烟丝，仔细地气，让它们更快燃烧起来，老猫鹰隔着烟雾打量菲利克，玳瑁边镜后面的灰睛让菲利克想起爬行动，“不过你看起来更像你母亲。”

“没人告诉你吗？你要到月球上去了，年轻人。”科里亚叔叔眨了眨，“而且时间不多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发。”

“你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吗？”科里亚叔叔把年轻学生从沉默里拯救了来。

“我要去什么地方吗？”

“你见过我妈妈？”

——

除了尤哈斯之外，菲利克不认识任何人。两人没被分在同一个宿舍里，菲利克怀疑教官很可能是故意的。菲利克的新室友来自新西伯利亚，尤哈斯和一个列宁格勒人住在隔。除了101学校的四个人之外，“月球”上还有七个从其他地方来的士官生，从制服看来，

菲利克不认识什么科里亚叔叔，父亲故作神秘，没给他线索。见到新教官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科里亚叔叔”就是两年前带他到使馆区咖啡店的老猫鹰，这个老一也没变，连贝雷帽都没有换，甲和呢外打理得无可挑剔，白的胡仔细修过，边缘整齐。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两分钟前刚刚从敦市区一家昂贵的理发店走来似的。菲利克转述了父亲的问候，科里亚叔叔大笑起来。